悬案若是好破也不会成悬案了。更何况,这所谓的悬案可是曾被两位天子遮掩过的,便是手头的卷宗尚不可信,这要如何查?
“卷宗记录的事情不可信,那便从人开始查起。”甄仕远将从宫中借调来的《帝王起居录》摆在了众人的桌案上,拍了拍厚厚的两遝起居注道:“好好查!”
徐和修“哦”了一声,当即便从桌案上抽了一卷起居注翻了起来,谢承泽也跟着抽了一卷,走到一旁坐了下来。
甄仕远又转头看向一旁的乔苒,却见女孩子摆了摆手,扬了扬手里的书道:“我先看看这个便是了!”
是么?甄仕远扫了眼乔苒手里的书,只觉得有些眼熟,便多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这不正是姓乔的丫头时常拿在手里看的徐十小姐写的那本还未在坊间上市的话本子么?
“你还没看完?”甄仕远有些不解,以他对女孩子的了解来看,她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将一本话本子翻来覆去的看还真是头一回。
乔苒摇了摇头,没有多言,继续翻着手里的话本子。
甄仕远想了想曾经看过的两册徐十小姐的话本子,那与其说是大理寺女官探案故事倒不如说是《大理寺女官与阴阳司天师二三事》来得好,着实叫他提不起什么兴趣来。
不过在同徐和修、谢承泽一样翻帝王起居注与同她一道看话本子间略一踌躇,甄仕远还是选择了后者,干脆的搬了个凳子走到她旁边跟着一起看了起来。
还要自己搬凳子的大理寺卿……甄仕远觉得自己委实有些“没官威”,不过细想了想,却又自豪了起来。
这世间也只清明的官员才能如此没官威啊!
话本子上翻的那一页正是一个新案子,这新案子有个同鬼怪话本子一样的名字,叫做“狐狸丹书”,甄仕远只看一眼便生出了几分兴致,立时同乔苒道:“似这个名字的,定然就是有人借着狐狸丹书的名字装神弄鬼,到最后发现都是人为的,只是为了杀人而已。”
乔苒看了眼在一旁罗嗦的甄仕远,倒是没有嫌弃这等“旁人看话本子时在一旁神神叨叨”的看客,转而认真道:“确实是人为的,这狐狸丹书是发生在一座道观里的案子。”
“那就是道观里的道士干的!”甄仕远猛地一拍大腿,可到底拍的是自己的大腿,这一巴掌可叫他疼的龇牙咧嘴,痛的不行。
乔苒点头,目光没有移开眼前的话本子,认真道:“倒确实是道士做的,不过这道士是受人指使。”
“那这道士便不是主谋啊!”甄仕远想了想,道,“按大楚律法,这道士并不是主犯,只是从旁协助的旁犯。”
“不,是主犯。”乔苒听了,却纠正了他的措辞,若有所思道,“道士杀的人同道士有仇,那人只是将谋害道士一家的凶手告诉他而已。”
甄仕远理了理其中的因果,顿时咬牙:“那这人也忒坏了。”
“坏的还不止这一个案子,还有之后好几个案子都是如此!”乔苒翻了翻话本子说道,“那人就在幕后操控,却自己不动手,助那些人报了仇。当然,那些报了仇的人自己下场也不好,毕竟杀了人,杀人偿命,这是大楚律法,可那人却能借律法游离於大楚律法之外。”
“那也太坏了……”甄仕远感慨了一句,“我大理寺官员为找凶手,这头发掉了多少?嗯?不对?你说什么?”
随着甄仕远猛然扬高的声音,一旁正在翻帝王起居注的徐和修和谢承泽同时停了下来,脸色顿变。
从徐十小姐的死开始,再到葛怀素一案最后再到眼下明镜先生的案子,背后那幕后黑手……惊愕之下,徐和修忍不住再次确认了一番:“乔大人,这当真是十妹妹的话本子?”
已经翻了那话本子好几遍的乔苒点了点头,道:“我拿到这话本子时,葛怀素一案还未发生,这话本子……“乔苒看着面前的话本子,眼里露出一丝深思之色,“就似未卜先知一般,预言到了有人操控在长安城里不断行凶和杀人!”
“怎么可能?”徐和修惊讶之下脱口而出,“十妹妹早已经不在了,而且这话本子这般厚,这不是短短时日内能写完的!”
“可这话本子确实是徐十小姐的笔迹。”乔苒默了默,说道,“而且到我手中已一定时日了。”
“撇去徐十小姐第一案受害者的身份的话,既然能在事情发生之前便预感到了这些,甚至将其编纂成故事,她一定是早早便知道了这么个人的存在。”乔苒说着,看向众人,“她比我们知道的都早,哦,对了……我近些时日又发现了一件事。”
便知道她百般翻阅的话本子不会有这么简单,甄仕远忙问:“什么事?”
乔苒却问一旁的徐和修:“第一本话本子是徐十小姐回长安之后听徐大人说了大理寺有我这么个女官之后才开始写的,是不是?”
作为当事人的徐和修自然再清楚不过了。
“不错。”徐和修点头道,“十妹妹回长安之后知晓了你的事情,便开始缠着我说起了关於你这一些时日的旧事,而后才开始动笔写了第一卷。”
当然,那两卷已经叫坊间书坊出的书册他都读过,确实似是一个听人口述案子,外行人写的话本子。
不过那两卷话本子受欢迎的主调也不是案子本身,而是张天师,哦,不对,里头乔大人和解之的姓换了一下,是乔天师和张大人的故事。
“这本话本子里……”乔苒轻轻一笑,忽地抬手将话本子翻到了话本子中间的一页,众人看了过去,这一看却是不由一愣。
这话本子里中间一页“夹了”一条生了多足的虫子,远远瞧着叫人有些发怵,不过此时那条虫子早风干不知多久了,干巴巴的夹在话本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