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
杏花三娘的木业行就开在南门外,据说规模很大。听当地人的口吻,对这位杏花三娘,好像都有点既敬且惧的神情。
郭南风走出南城门,向右拐,约百来步光景,便看到一排排的木架子,整齐地排列着一支支以粉笔勾了记号的原材。
杏花三娘在行为上表现得虽然随便,看来还是个事业心重的女人,郭南风很怀疑自己将来会不会适应这种整天与木头为伍的生活。
他一步步走向木材行,忽然感觉气氛有点不对。
木材行的大门口高吊着两盏素面的灯笼,两名中年汉子在门口的两条板凳上,默然吸着旱菸,行中透着一片宁静。
“碰上行中在办丧事?”郭南风皱眉暗忖,“不知道去世的,是三娘的什么人?”
他走到那两名吸菸的中年人面前停下:“这里有没有一位杏花三娘?”
其中一人拔下口中旱菸筒,朝他打量着道:‘阁下是——”
“敝人名叫郭南风。”郭南风道,“从扬州来的,是杏花三娘的朋友,如果三娘在家,麻烦通报一下。”
那人瞪着他,突然眼眶一红,信手甩去旱菸筒,卟通一声跪下,颤声道:“尊驾想必就是淮左郭爷,我们三姑奶奶等得郭爷好苦……”
郭南风讶然道:“我不是跟她约好,过了三月,才能过来吗?”
那人拭了一下眼角道:“可是,我们三姑奶奶已经等不及了。”
郭南风心头猛地一震,一股不祥之感登时袭上心头,他握紧拳头,注视着那汉子道:“你说三娘如今在哪里?”
他问这句话等於是多余的,因为就在这一瞬间,他眼角游扫所及,已瞥及堂屋正中,正供奉着一具白木棺材。这口棺材盛殓的是谁?
那汉子磕了个响头.爬了起来,红着眼睛道:“三姑奶奶福薄,已经先走了。”
郭南风深吸一口气,冷冷地道:“她得的是什么病?”
那汉子道:‘郭爷请里面喝杯茶,慢慢再说。”
进了堂屋,那汉於拿出一块染满血渍的血布,好像是从衬里子上撕下来的,上面歪歪斜斜的写了一行字。
“风:去罗田找姓郝的,替奴家报仇……”
“这姓郝的,据说丧妻多年,他先备了一份厚礼,派人来向家姑求亲,被家姑一口回绝了。”
那汉子悲痛地告诉郭南风:“来人回去后,隔了约摸十多天光景,有一天半夜忽然来了三个蒙面人,好像也有姓郝的在内,双方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
“以后呢?”
“家姑起初似乎未将这三个蒙面人放在眼里,交手了几个回合,惊动了行里的伙计,三个蒙面人中的一个,突然放出了一蓬暗器,家姑一时大意,中了暗算,姓郝的本想将人劫走,后见家姑伤重吐血不止,便又加了一掌,相继逸去。”
“贼人离去后,家姑尚未绝气。”那汉子拭了一下眼晴,接下去道:“她匆匆撕下一块棉袄里衬,写下这一行字,字未写完,人就去了……”
那汉子顿了片刻,才接下去道:“我叫吕文良,是长房里的长子,早就听姑姑说,新姑爷是淮左扬州人,姓郭,武功很好,好要郭爷替她报仇。”
郭南风仰脸向天,好半晌方忍住心中的一阵翻绞,他妥慎地收回那块血布,向吕文良问道:“这边木材行里,有没有需要我帮忙处理的地方?”
吕文良道:“行里的事都安排好了,家姑的心愿,希望郭爷放在心上。郭爷大概还没有吃饭吧,我去叫人安排酒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