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锁儿像告状似地道:“妈妈说家里没有米了,爸爸不肯拿钱回来,还有北门陈九爹一天到晚来催利子钱,弟弟都快没有米汤好喝了……”
郭南风一愕道:“你还有个弟弟?”
大锁儿高兴地笑了:“叫二锁儿,快三个月大了.脸黄黄的,还会笑,好可爱。”
郭南风听得一阵心酸,不禁暗骂茶楼中那个装阔喝酒的男人不止。家里妻儿饭都没得吃,还欠了一身债务,却拿了老婆的最后一件首饰去跟人耍钱,侥幸赢了几文,却又拿去喝酒,这种人还能算人吗?
郭南风看那孩子已有八九岁的样子,该懂得一点事情了,便问那孩子道:“你爸欠了陈九爹多少钱?”
大锁儿口齿很清晰地道:“妈说是六两银子,利息三分,一个月付一次,已经欠了三个月,再不付陈九爹就要来住我们的房子了。”
郭南风想了一下道:“你外公住哪里?”
大锁儿道:“住丁沟桥。”
郭南风道:“有几个舅舅?”
大锁儿道:“三个。”
郭南风道:“有没有常来这里?”
大锁儿道:“妈说爸常去借钱,外公也没有钱,舅舅们都不敢来了。”
郭南风拿出那包蟹黄包子,尚温热炙人,又取出各十两的两锭银锞子,及七八两碎银,交给大锁儿道:“这是徐黄酱的包子,拿进去跟你妈一起吃。这包东西也给你妈妈收着,还了陈九爹的钱,再跟你爸去丁沟桥住,或者种田,或者做生意……”
大锁儿眨着眼皮道:“叔叔,你是谁呀?”
郭南风嗅了一声道:“我是你舅舅的朋友,跟你大舅合伙做生意赚了一笔,是你大舅舅托我送来的,你快进去吧!”
郭南风第三次走进那座茶楼,那个穿皮袍的汉子还在喝酒,喝得脸孔红红的,正对着其他几个茶客大谈赌经,神气得不得了。
郭南风越有气,越看越不顺眼,真想过去把那家伙拖出去痛打一顿,但一想到对方家中还有个刚生不久的婴儿,心肠又软了。
小二走过来,虽然有点惊奇,但仍照问不误:“大爷喝酒还是喝茶?”
郭南风道:“茶,再来两样小点心。”他接着又问道:“现在那边说话的那一位,怎么称呼?”
小二朝那皮袍汉子瞥了一眼道:“那是徐二爷,这里有名的一个赌鬼,大爷认得他?”
原来小二也知道他是个赌鬼,不过表面上敷衍敷衍而已。吃完点心,郭南风捧着茶碗,也往这一桌走来。
徐二爷说得口沫横飞,见又有人凑拢过来,描述得更为有劲。
“牌九这玩艺儿,硬是有鬼!”他形容自己最得意的一副牌。
“头一条,庄家打五在手,独配大,一吃三,老实说,这种牌要是被我抓到了,就是刀搁在脖子上,我也要洗牌的。”
“庄家偏偏不洗,”一名茶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