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语声中,卜卜一阵脆响,众人还没弄清怎么回事,那个管账的已然脸色如土,左臂护着右手腕,抽身踉跄而退。
血从胸口顺着他的长袍往下滴,右手五根手指头,像流苏似的挂在掌沿上晃荡,显已全部齐根折断。
被打落了好几颗牙齿,脸颊和嘴唇已肿得高高的店伙长寿,当管账的出面讨公道时,他忍痛呻吟下楼,这时忽又在楼梯口出现。
在他身后,跟着一名双眉浓密倒竖,双目凶光闪闪,身材矮壮,皮肤黝黑,有如一只直立行走的猩猩,看来极为残暴的劲装汉子。
酒客中很多人不期而然脸上变了色,因为他们认识这个人。
这人名叫吴信义,外号钻地鼠,是附近地面天字第一号的杀人魔王,他是春风酒楼的东家,也是黑鼠十二兄弟中的老么。
钻地鼠吴信义不仅是个杀人魔王,也是个目光锐利,知人识人的大行家;他上得酒楼上,眼珠子微微一转,便看出今天楼上这名闹事的壮汉,是位身手惊人的奇人,而不是只想讹几文酒钱的无赖。
吴信义脸上的神情迅速变化,终於含笑抱拳道:“这位兄台请了,小弟吴信义,是这家酒楼的负责人,也是黑鼠十二兄弟中的老么,听说兄台要找我们老大黑大同,不知有何见教?”
贾和尚听说对方就是黑鼠十二兄弟中的老么吴信义,就像听到有人自称张三李四似的,他的神情依旧冷漠如故,连眉梢都没有动一下,凝视着对方道:“黑大同如今人在哪里?”
钻地鼠吴信义脸上笑容一僵,心底油然升起一股反感。
来到凤阳的江湖人物,态度无论多么狂傲,他都可以忍受.他最不能忍受的一件事,是对方对他们老大金毛鼠黑大同的藐视态度。
“朋友怎么称呼?”
“叫黑大同来,我会告诉他。”
“吴某人不配请教?”
“老子没时间跟你叙家常,如果不服气,尽管出手,老子刚刚揍了两个人,再加—个,也没有什么关系。”
吴信义脸孔气得发绿,肺几乎炸开了。
这儿是黑鼠帮的地盘,他是黑鼠十二兄弟中的老么,在他们自己的地盘上,居然有人敢这样羞辱他,斯可忍孰不可忍。
“阁下来到凤阳城,就是为了揍人?”
“这是老子一向找人问路的法子。”
“问对方一件事,不管对方知不知道,回答不出就打?”
“是的,这套方法管用得很!刚才我如果不是揍了他们两个,这会儿又怎么能见到你阁下?”
“同样的道理,只要揍了我吴信义,你就会见到我们老大黑大同?”
“阁下想不想印证一下?”
“好,我们下楼。”
春风酒楼前面,有片大广场,钻地鼠吴信义和贾和尚未走出酒楼,广场上已经挤满了人,那些等着看热闹的人群中,至少有一半是黑鼠帮的人。
但是,没有钻地鼠的命令,他们谁也不敢强出头。
钻地鼠出来了,他的身高不满五尺,仅及贾和尚的胸口部位,然而就算以金钱找赌.围观者看好的,还是这位钻地鼠。
他那狰狞的相貌,以及那一身精壮的肌肉,都给予人一种不可侵犯的形象。
尤其这位钻地鼠在对敌时的残忍手段,几与猛兽无异,更令人觉得,无沦谁找上这位钻地鼠,都是一种劫数,都是件不幸。
钻地鼠在广场上占住了他以主人身份该站的位置,昂然等候贾和尚出手。
贾和尚居然在这时候打了个呵欠,懒懒的向钻地鼠一抬下巴道:“用不着摆什么架势,只管放手攻来,我答应不给你苦头吃就是了。”’广场四周的人,包括钻地鼠在内,都不禁听呆了。
这是什么话?江湖上多得是目空四海的狂人,但一个人竟会狂到这种地步,他们显然还是第一次碰上。
这厮难道以为黑鼠帮能迅速生根壮大,凭的全是运气不成?
钻地鼠在自己地头上,为了表现风度起见,仍然含怒抱拳,逊让了一下道:“朋友请!”
贾和尚点头道:“好,那你就要小心了!”
他一步步向钻地鼠走过去,既不提气,也不运劲,一副就像乡下老婆婆打算去把一只离群迷失的小鸡抓回笼子的样子。
钻地鼠目注贾和尚,脚下碎步微微向左移动,他已做好了一场恶斗之前应有的准备,只要贾和尚一出手,他便会施以无情的反击。
这么多年来,黑鼠十二兄弟在地面上从未遇到真正的对手,果老太爷—直披着伪善的外衣,暗地里固然厌恶黑鼠帮,明地里却是泾渭分明,桥归桥,路归路。所以,黑鼠帮横行乡里,却几乎从未遇到阻力。
贾和尚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