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哲讲得正起劲,这时诗瑶突然插了一句:“花叶两不见,哀情几伤人?”
听这声音有些耳熟,明哲蓦然回神,定睛一看,诗瑶正坐在自己对面,支着下颔,听自己讲故事。吓得明哲一哆嗦,身子往后仰,差点摔在地上,“诗瑶,你多久来的?”
“你讲第一个故事的时候,我就在这儿啦!”
诗瑶与小媛依依惜别后,在路边等了一会儿,冲冲不见明哲等人的身影。她便就近找了家茶摊,坐下来边喝茶边等明哲等人。没想到明哲等人早就在这家茶摊候着了,她见还有一个空位,便坐了过来。碰巧听见明哲在这儿讲彼岸花的故事,她放下包袱,参与其中。整个过程没发出太大的声响,而且明哲讲故事太入迷了,也没注意到她。
诗瑶的突然出现,吓得明哲魂儿都没了,他还以为大白天遇见鬼啦!
“你俩怎么也不提醒我一下,不知道讲鬼故事,最容易担惊受怕!”明哲瞥了韵儿和鸢儿一眼,埋怨道。
韵儿与鸢儿对视了一眼,不好意思道:“抱歉,我和鸢儿见你讲故事太入迷了,不忍心打断你,所以就没提醒,你不会生气吧?”
明哲深吸一口气,这下他终於明白什么叫作“敢怒而不敢言”,自认倒霉道:“我怎敢生你们的气?一个王府千金,一个相府千金,再加上我妹,你们三个我可惹不起,爱怎怎地吧!再怎么样,我也认了!”
或许这便是命吧!摊上她们三个,明哲这一生也别想翻身做主人啦!
“那故事的结尾,那名女子的结局是怎样的?她是选择留在地府,就此放弃,还是选择入轮回,去找她前世的恋人?”诗瑶的心还停留在故事里。她听过的故事,不说成百上千,但也面面俱到。悲情也好,侠义也罢,触动她的也就那么几个,但明哲今日讲的这两个故事,深深吸引了她,她的情绪也被带入其中,感同身受,她的心也在隐隐作痛。
“有头不必有尾,有始不必有终,故事不一定非要有个结局,只要情理到位,一切不言而喻。没有固定的结局,君可遐想,浮想联翩,动情也好,伤感也罢,这都是你心里的选择。”
韵儿受不了明哲“一本正经”的样子,无情拆穿道:“说这么正经干嘛,你不就是不知道故事的结尾,何必掩饰呢?”
“韵儿,你!”明哲咬牙切齿,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窜到嗓子眼了,可是再怎么生气,明哲也不能当着她三人的面发火,这就叫有苦说不出。
“明哲,婉仪说的是真的吗?”诗瑶满目殷切,她不希望这是真的。
“我说了,只要情理到位,一切不言而喻。一碗孟婆汤入喉,前世再怎么相爱的两个人,来世也会忘掉彼此,再刻骨铭心的感情,一碗孟婆汤下肚,也会化作缥缈云雾,随风而逝。这便是彼岸花——花开不见叶,叶盛不见花,有始却无终,有情亦无情。”
明哲说话看似句句有理,实则都是他随口一编,正如韵儿说的那样,他真的不知道故事的结局,自圆其说,自编其辞,不过是为了哄诗瑶高兴罢!
做人做到他这份上,已经不是一个“难”字可以形容的了。
“故事你们也听得差不多了,时候也不早了,他们也快到了!”
明哲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他们?不是只剩玉雪一人?”韵儿不解道。
“我们这一行人,四个女的,就我一个男的!你们不尴尬,我还尴尬呢!我不得找个帮手,
帮衬我一下,要不然这一路我怕是没一天好日子过!”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明哲担心的,不是有没有好日子过,而是她们四个人的安全。
她们四人个个都是金枝玉叶,磕不得碰不得,哪怕是少了一根头发丝,南宫明和赵明诚还不得找他算帐,抽筋扒皮,削成人棍,武烈也不会轻易放过他,揍一顿那都是轻的。一想到这里,明哲便忧心忡忡:“你们这一路是游山玩水,我这一路是提心吊胆,为何非要把人交到我的手中?也太看得起我啦!”
明哲听见远处有马车驶来的声音,抬头望去,果不出其所料,“他们来啦!”
她们顺着明哲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驶来一辆马车,看样子是武侯府的马车,她们这才晓得明哲找的帮手是何人。
“你找武烈做帮手?你是如何请动他的?”韵儿不可思议道。
“我请他?他求我还差不多吧!不说这些废话了,我们去接他们吧!”
明哲拿起竹笛,便朝着马车驶来的方向走去。明哲这一出,搞得她们猝不及防,她们万万没想到明哲竟会找武烈做帮手,这简直是不可思议!不过换个角度想,前天晚上明哲把含光剑以三千两的价格卖给武烈,估计他便是从那个时候就算计好,要把武烈拉进他们这一行人。
明哲城府颇深,心思缜密,每一步棋子都落在关键的位置,韵儿不禁慨叹道:“明哲背着我们,到底还做了多少事?”
“哥哥就是这样的人,做任何事都有他自己的打算,要想摸清他的心思谈何容易!不过哥哥做事自有分寸,他一个人照顾我们四个,太累了!找一个人做帮手,也未尝不可!”
鸢儿不愧是明哲的妹妹,善解人意,体贴近人。她不怪明哲没有事先告诉她,因为她相信明哲绝不会做出伤害她们的事。
“为何非要摸清他的心思?他背着我们做了多少事,我们又何必深究其中?他们的马车快到了,我们也去迎接他们吧!”
诗瑶陪在明哲身边的时间虽然没有鸢儿长,但明哲的这点心思,她还是看得明白的。与其陷入无休止的猜忌,倒不如相信他,因为他从未让人失望。
她们三人出身不同,性格不同,但与明哲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诗瑶这句话不仅是韵儿心中之言,也是鸢儿心之所愿。她们三人不谋而合,同时点头。
明哲回头看了她们一眼,差点被吓死,“我脸上有麻子吗?你们这么盯着我!”
她们三人看向彼此,相觑一笑。
她们刚才的样子,明哲现在回想起来,都还心有余悸,右手一挥,“罢了,不管你们啦!”
明哲扭头就走,边走边暗示自己:“没事,没事,一切都是我胡思乱想!”
侯府的马车停在路边,武烈先行下车,站在路边,伸出手,玉雪也从车里走了出来,看见武烈如此殷勤的样子,不忍心拒绝,便扶着他的手走下马车。
“你们可终於来了,还好我没放弃!”明哲苦笑道。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我和武公子在路上遇到了一些事,故而耽搁了一会儿。”诗瑶满怀歉意地说。
“无事,耽搁一会儿而已,没太大关系!”明哲不是真与他们计较,只是变相诉苦罢。
回归正题,明哲一本正经地说:“人已到齐,咱们出发吧!耽搁的时间太久了,我怕晚上找不到客栈!到时候,露宿荒野,也不是不可能!”
“多谢陆公子提醒!”玉雪欠身行礼。
“别陆公子、陆公子的叫我,显得见外,直接叫我明哲即可!”
“这……既是陆公子之言,那玉雪照做便是!陆公子亦可直呼玉雪之名!”
明哲看向一旁的武烈,先行拜谢道:“武兄,这一路上有劳你啦!”
“陆兄客气啦!这一路还得仰仗你才对!”武烈谦虚道。
明哲可不敢当,“武兄可别这么说,你是武侯之子,官位权势皆远胜於我,我一个普通百姓,一无权二没势的,怎可与武兄相比?武兄太过谦虚了,这一路还得仰仗你才对!”
谦虚来谦虚去,无疑是在浪费时间,明哲话锋一转,跳出循环,“话不多说,咱们赶紧上路吧!我真的怕晚上找不到住的地方,到时候就只能露宿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