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儿和韵儿安安静静地坐在火堆旁,听明哲讲述过往的旧事。
明哲和鸢儿在村子里生活的那段日子,明哲至今都还记得,不敢说完完全全,但一些刻骨铭心的记忆,深植於脑海,挥之不去。那段日子,有苦有甜,有悲有喜,明哲也说不清楚,那是一种怎样的滋味。
与鸢儿而言,无论过去多久,无论经历多少事,那段记忆将一直停留於脑海,任凭岁月漫长、斗转星移,亦不可消弭。那是仅属於她和明哲的记忆。在鸢儿眼中,明哲是一道风景,一道只属於她的风景。她追着明哲,在幽暗的小河旁,在夕阳的黄昏下,在绝美的凄柔里,拉着明哲的衣袂,不回头,不后悔。一抹微笑、一个手势、一张侧脸、一句话语,倾听了岁月,忘怀了时光。那些年,只属於他们的难舍难分……
韵儿只是一个旁听者,她羡慕鸢儿生来便可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地生活,她嫉妒明哲有一个惟命是从、听话懂事的妹妹,她恨自己为何身居尊位,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却感觉不到任何喜悦之情。
旁人羡慕的、穷极一生追求的,在她眼中,或许什么都不是。若有重来的机会,她宁愿出生在贫苦人家,哪怕一生都只能过着穷苦日子,那也好过生来便被囚禁在京城,连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要受他人管控。她受够了这种命运掌控在他人手中的日子。
凭什么明哲和鸢儿可以过着自由自在的日子,而她就只能待在京城,处处受人监视?凭什么明哲身边可以有一个知心知底的人,而她身边却无一个畅谈心扉的人,甚至连朋友都寥寥无几?韵儿自知一切不公平,却无话可说,她总不能因为羡慕他人,便无缘无故地抱怨人家。何况这两人对她来说还不一般。
韵儿与鸢儿相处不过短短几日,她便把鸢儿当作亲妹妹一样看待,藏在心里的那些话,她都毫不保留地告诉鸢儿。与她而言,鸢儿身上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这或许便是鸢儿平易近人的原因吧!
明哲这个人就很奇怪,在他身上,韵儿总是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感,似乎他们早就见过面,只是想不起来罢!自从见到明哲的第一面起,韵儿脑海中总是闪过一些模糊不清的画面,但一看到那些画面,心底便油然生出一种熟悉感。她脑海里有两个声音,一个叫她无条件相信明哲,一个叫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明哲。两者截然相反,韵儿也不知道自己该选择谁。
她时不时跟明哲开玩笑,故意惹明哲生气,只是她觉得明哲不会真正生她的气,无论自己做错什么,明哲最终都会原谅她。这种感觉便是她顺从前者的结果,她相信明哲不会跟她闹不欢,事实证明她的感觉没错。韵儿渐渐偏向前者,她尝试让自己无条件相信明哲,但是另外一个声音总会跳出来,斥责她的做法。就这样,在两者的共同影响下,韵儿做不到让自己完全相信明哲,明哲每次背着她做事的时候,她总会留一个心眼。她试图从明哲身上寻求答案,但明哲每次都是避而不答,要不就是故意拖延,没个准信!
一声清脆的响指,忽然惊醒了她们,韵儿和鸢儿回过头,定睛一看,明哲不知何时站在了她俩身后,板着一张脸,“我说二位,想啥呢?这么入迷!要不说来听听?”
明哲都不知道如何形容她俩,半天不说话,时而面露喜色,时而丧着一张脸,就像傻子一样,甚至明哲跑到她俩身后,她俩都没在意。
明哲就好奇了,
究竟是什么事能让她俩悲喜交加? 韵儿和鸢儿看了彼此一眼,低着头,羞而不语。
看她俩低头不语,明哲继续说:“低着头干嘛?怎么不说话了?难不成是我说错话了?”
不管明哲说什么,她俩就是沉默不语。明哲也没辙,拿她俩没办法。
“行!你俩都不愿说,那便我说!我接下来说的话,你俩最好记在心里,不要告诉任何人,即便是玉雪他们,也不要说!”
转眼间,明哲突然变得严肃,韵儿和鸢儿有些猝不及防。
听明哲这话的意思,接下说的事似乎很重要,就连玉雪他们都不能说,想来明哲趁着大伙还在熟睡,一大早便把韵儿带到这里,不单单只是为了吃早饭,还有一些重要的事需要交代给她们两个。
“第一件事,洛阳城即将举办一场论剑大赛,到时候,天下剑客汇聚一堂,以剑会友,以武论道,我们正好可以去凑凑热闹,开开眼界,见识见识什么叫作真正的剑客!别一天到晚都以为自己的剑术有多么了不起,在真正的剑客面前,你们那些散乱的剑术,根本不值一哂,人家都不愿多看一眼,枉负自己还是名剑剑主!”
经过昨晚一役,明哲深刻意识到,以目前的实力来说,他们顶多算得上二流货色,跟那些一流剑客相比,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简直是隔山千重、望水千里,不在一个档次。
名剑择主,不看其剑术造诣有多高,也不看其天赋有多出众,只看缘分。若是有缘,纵不识,亦相逢;若是无缘,纵强求,亦不得。
每个人的道不同,走的路也不同。剑术可以慢慢练,但剑道只能自行参悟。他们待在京城太久,养尊处优,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差距在哪里。纵使从现在开始练剑,也不知何时才能参悟出属於自己的剑道。何况他们的时间本来就没多少。
“明哲,你不必说的如此过分吧?我知道我们的剑术比不上你,但你也不必这样打击我们吧?再说昨晚,我们也没输嘛!顶多算个平手,你何必如此动怒呢?”韵儿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还在想着为自己开脱。
“我说韵儿,你也太自信了吧!若不是我带走了天权和开阳,致使他们的阵法残缺,你们五个根本就不是人家的对手!人家无论是剑术,还是剑道,都远胜你们,你们拿什么跟人家打?仗着自己手握名剑,便可目中无人?若是如此,那我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明哲实在想不出韵儿哪来的自信说出这种话,轻描淡写不说,居然还从容不迫,未免也太宽心了吧!
“行!你说的有理,我们去便是!”韵儿自知不占理,认栽道。
瞧她那埋怨的眼神,敷衍的语气,明摆着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明哲操碎了心,人家却不领情,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第二件事,天枢等人此行也是去洛阳城参加论剑大赛,不过我们此行,先去应天府,再到洛阳城,我算过了其间相差不过一周的路程,应该还来得及。等大伙都醒了,我会跟他们解释,我们在此别过,到洛阳城再相聚。”
陆渊明知天枢等人此行的目的也是去洛阳城参加论剑大赛,为何偏偏要绕一段路,先去应天府,再到洛阳城?这难道不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吗?大家一路同行不好吗?正所谓人多力量大,路上还能相互照应。
明哲就猜到她们会这么想,“比起势单力薄,人多力量大,说的不错!你们不愿绕路也行,反正这件事也与你们没有太大的关系,你只需把东西还给我,我一个人去足矣!”
看着明哲摊开的手,韵儿很是不解,她又没拿明哲的东西,明哲找她要什么?
“明哲,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有拿过你的东西吗?”
韵儿这么一说,倒是点醒了明哲,“抱歉!嘴瓢了!不是还,而是借!”
韵儿当场一愣,明哲还会找她借东西?这太不可思议了!
鸢儿也不理解明哲这话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