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大大咧咧的韵儿,这个时候居然变得畏手畏脚,紧紧依偎在明哲身后。这也难怪,被这么多人盯着看,她一个女孩子不免感到害羞。明明她什么都没做,却得到了叶梦然的青睐,阴差阳错之下,得到了今夜游行首席之位,羡煞旁人。
“明哲……”韵儿望着明哲,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明哲侧过头去,看见羞涩的韵儿,摇头笑道:“傻丫头,躲着干嘛?这本就是你应得的!干嘛不好意思呢?”
在场之人,惟有韵儿知道,这一切的背后都是明哲在出力,而她只是坐享其成罢!她自知得到这个席位,问心有愧,若非明哲,她连站在这里的勇气都没有,更别说赋诗作词了!可是明哲想都不想,便把这个来之不易的成果让给了她。这叫她心里如何能坦然接受?
或许明哲根本就不在乎这个席位,但她也不能随便占据他人辛苦换来的成果。
“明哲……”她正要开口,却看见明哲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不必多言!还是那句话,这本就是你应得的,不必觉得鸠占鹊巢,问心有愧,属於你的终归是你的,我只不过是顺水推舟罢!若你还是觉得心中有愧,那便当作欠我一个人情,以后再还便是!这样你总该心安理得了吧!”明哲料到韵儿不肯接受他的好意,早就备好了说辞。
“明哲,你真好!”韵儿冲着明哲嫣然一笑,犹如一朵盛开的芙蕖,文静而美好。
“希望我的好,你都能记在心里吧!这样我就心满意足了!”明哲用手轻轻拂开韵儿眉间的青丝,这一刻仿佛回到了从前,但她已不是她,这大概便是世人所说的,物是人非吧!
侍女本不忍心打扰二人,只是叶梦然那边还需她尽快答覆。
“抱歉,打断二位!既然这位姑娘便是今晚画舫游行之首席,那烦请姑娘跟我先行入场,梦然姑娘还有许多话想跟姑娘言谈!烦请韵儿姑娘跟我移步舱房。”
“快去吧!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明哲也在催促韵儿。
明哲催促韵儿快去,却从未提及自己,瞧他这副样子,似乎也没打算去。
“明哲,你不去吗?”韵儿问道。
“赢的人是你,首席之位也是你,我没资格上船。再说,你们女孩子谈话,我一个大男人站在旁边干嘛,难不成偷听?这成何体统!”明哲自嘲道。
明明这一切都归功於明哲,而他却说自己没有资格,试问若连他都没有资格,韵儿又凭什么登上画舫?即便登上去了,她心里又如何能过意得去?
“我不管!若你不去,那韵儿也不去!”韵儿直接退了回来。
首席之位,多少人梦寐以求,却求而不得,韵儿简简单单一句话,便放弃这个来之不易的位子,这叫明哲身后的这群人情何以堪?
“不准胡闹!要不然我就不认你这个妹妹了!”一句话便治住了韵儿,这还得是明哲最在行。
“明哲……”韵儿可怜般望着明哲,两只眼睛里充盈着泪水。
“一桩小事罢,至於这个样子吗?你只是占掉了首席之位,还有这么多宾客之位呢?大不了我答应你,等会儿游行开始的时候,你一定能在船上看见我!这样总行了吧?”哄韵儿开心,这还得是明哲,拿捏得死死的,一招见效。
“咱们说好啦,不准骗我!”韵儿还是那么幼稚。
“我何时……骗过你?”明哲说这话的时候,中间刻意停顿了一下。
韵儿一时冲昏了头脑,并未在意这短暂的停息,而是望着明哲,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那我先到船上等你!”
明哲走上前,摸了摸韵儿的头,然后在她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
“我说的你可记住了?”
韵儿点点头,“韵儿记住了!”
“那便好!快些去吧!别让人家等得太久!”明哲挥挥手,示意韵儿先行上船。
这一次韵儿不再犹豫,开开心心跟着侍女走上了画舫,走到船舷处的时候,不忘回头再看一眼明哲。明哲既不啃声也不点头,只是望着她,露出了一个富有深意的笑容。直到韵儿的背影消失在他眼中,他收起了诡异的笑容。
他转过身去,看向一旁的儒生,摇头叹息,“年轻人,做事不要那么浮躁,多磨砺磨砺心性,这对你大有裨益!也不要太高看自己,凡事量力而行,才不会落到这般地步。”
明哲本不该多言,但想了想,还是好心提醒一下。
“得到首席之位的人又不是你,你在这里得意什么?居然还教训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瞧儒生那嚣张跋扈的气势,不用猜也知道,他的身份肯定不一般。若明哲所料不错,他应出身於官宦世家,仗着家里有钱有势,自己又在应天府书院就学,他才能说出如此狂妄自大的话。旁人要么折服於他文质彬彬的外表,要么畏惧於他身后的势力。
这些明哲都看在眼中,只是不想说破罢了。
“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想知道你是谁,你的身份与我而言,并没有什么意义。我只是一个四海云游的过客,此来应天府只是恰巧路过罢了,我们明天就走,你又能拿我怎样?与其在这里白费口舌之力,倒不如想想如何争夺剩下的席位。依我看,以你的势力,应该很容易就办到了吧!”
“那当然啦!以本公子的实力,想拿一个席位,那还不是易如反掌之事?若不是看在梦然姑娘的面子上,这首席之位本该就是我的!就凭你们两个,也想跟我斗,可笑至极!瞧你们那穷酸样,身上肯定一分钱都没有,若不是占掉了这唯一的首席之位,你们连画舫都上不去,更别提一睹梦然姑娘的芳容了!”
明哲才“夸”了他一句,他居然还接上了,不但夸耀自己,还不忘数落明哲几句,展现自身富有的同时,也在蔑视明哲的寒酸。
“大哥,你可真行呐!”若不是明哲不想惹是生非,就冲着他这句话,明哲也得把他撂倒。这种人真是欠揍!完全就是在作死的边缘,反覆横跳。这若是在京城,管他的背景有多深厚,明哲若不“问候”一下他的父母,他陆渊两个字倒着写。
明哲强颜欢笑,虚心请教:“阁下说的在理,我确实穷困潦倒、身无分文,不如这样好了,阁下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腰缠万贯、挥金如土。孟子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您这样的富人不如接济一下我这样的穷人,也算是积德行善,好事一桩,您看如何?”
明哲这么一说,他心里顿感舒畅,洋洋得意道:“算你有几分见识!”
明哲看他沉浸在自己的溢美之词中,不可自拔,继续添油加醋,夸大其词:“阁下一看就是英姿飒爽、一表人才,一身衣装不落凡尘,您这样的贵人接济一下我这样的穷人,应该不是一件难事吧?”
明哲越是这样说,儒生心里越是得意,他脸上的表情已经充分暴露他爱慕虚荣的性格。
“算你眼光不错,这点银子便赏你吧!”儒生解下腰间的钱袋,顺手就丢给了明哲。
“多谢公子接济!公子积善行德,一定会有好报的!”明哲接过钱袋,在手里掂量掂量,还不轻,果然出手阔绰,不愧是有钱人。
明哲正愁今晚的住宿没有着落,有了这袋银子,他和韵儿应该能睡个好觉了。难得遇到这种冤大头,还真好骗,三言两语,便被耍得团团转。要是能经常遇到就好了,他就不用担心钱的事了。
一提到钱的事,明哲心里就很不舒服。他从武烈那里赚的三千两,全权交给玉雪打理,自己身上一点都没留,这下好了,出门办个事都得想方设法地找钱,要不然连住宿都成问题,更别提吃喝了。堂堂一代大侠,混成他这样,也没谁了!
住宿的事已经办妥,就只剩下一件事,还需明哲亲自走一趟,“敢问公子,应天府书院在何处?不知可否为小生指一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