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小打小闹、磕磕碰碰,明哲和韵儿总算到了书院。
明哲放下韵儿,身体成半蹲姿势,两只手压在大腿上,上气不接下气。这一路走来,都是明哲受苦受累,韵儿就趴在明哲身上,不费吹灰之力,便走完了将近八里地。单是如此也就算了,但她非要不依不饶。她从小到大就没受过此等委屈,被明哲数落一通,还被明哲嘲讽,她肯轻易放过明哲才怪!
“我的大小姐,咱们都到书院了,你的气也该消了吧?”明哲的语气极其温柔,他生怕语气稍微重一点,又惹她生气。
“不可能!”韵儿面带愠色,指着明哲,决绝道,“明哲,你亲口说过,你不再惹我生气,可你哪一次说话算数了?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数落我一通,还埋怨我少不经事。你和我爹都是一个性子,从未考虑过我的感受,便把一切强加在我身上!你们从来就没问过我,愿不愿意接手秣房,愿不愿意接手你们丢下的烂摊子!我只是一位女子,没有你们的雄心壮志,也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坚强!我……我……”
言至於此,韵儿的声音变得哽咽,泣不成声。眼中的泪水便如洪水决堤般涌出,以前明哲说的那些话她都可以不在意,唯独这件事不可原谅!南宫明身为她的父亲,待她却如罪人一般,只有无处不在的监视和无穷无尽的囚禁。她受够了以前的日子,才会跟明哲出来闯荡一番。但她不知道的,她不过是从一个囚笼里,跳进了另一个囚笼,明哲和南宫明本就是一丘之貉,他俩本就是同路人,她无论去哪里,都逃不出二人的手掌。
扪心自问,她待明哲的态度不说很好,但那是她能做出的最好样子。她把最好的一面留给了明哲,明哲却是这样对待她的,换作他人,谁不感到心寒?韵儿本以为找到依靠,却不想也不敢想,她期盼的结果竟会如此,可笑可怜!
明哲本想上前摸摸她的头,安慰她一番,却不料她竟然往后退,这还她第一次拒绝明哲。
“韵儿,不管你还理不理我,不管你还认不认我,我都得说出心中之言。人生在世,哪有什么事事如愿,不过是有人为你负重前行罢了!没有正常人可以一直不长大。如果有人能一直像个小孩,那是因为有人帮她承担了她本应该承担的东西。我承认我确实没有说实话,但我所说的每一句话也不都是假话,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有必要分得那么清楚吗?你看似生活在囚笼里,但这对你而言,何尝不是一种变相的保护?我不为任何人说话,我只是凭心而论罢了!若你不听我的,那也无所谓,但这些话我必须得告诉你。有些事非要有人去做不可,不是别人就是我,若我能担下一切,我当然不愿让你们以身犯险,但还是那句话,人生在世,哪有什么事事如愿,不过是有人为你负重前行罢了!我不知道现在告诉你这些是否为时尚早,可若现在什么都不说,那我一定会后悔!”
明哲的话看似很简单,却句句带有深意,只是现在的韵儿无法理解其中的含义。明哲倒是希望她一辈子都不会理解其中的含义,即便那样做韵儿会记恨他一辈子,但只要看见她平安无事,一切的谴责也都无所谓了!
“话我就说到这里,至於你能听懂的多少,全靠你的理解,此外有一句话我特是要说的,即便难以启齿,我也不得不说,对不起和谢谢你!”明哲对着韵儿作揖,这还是明哲头一次如此正式地向韵儿道歉。
韵儿不说感动嘛,
心也软了半截!不得不说,明哲是最懂韵儿的人,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明哲,你少拿这套糊弄我,我这次是不会……”韵儿话还没说完,明哲便将她拥入怀中。
“既然骗不了你,那便骗我自己吧!我早已深陷无间地狱,却有愿其一生安乐之人……若有从头再来的机会,我当初或许便不会这么做,只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过去之事,皆为注定,纵万般悔恨,亦不可更改!”
韵儿不知道明哲今天是怎么了,为何说话总是如此玄乎,叫人摸不着头脑。
“明哲,你还好吧?”韵儿摸了摸明哲的额头,“不烫啊!为何总是说胡话?”
“不管是不是胡话,韵儿,你还生我的气吗?”明哲眸子里透露着温柔。
“想让我原谅你?那就得看你表现了!”
明哲会心一笑,“你想让我怎么表现?”
“那你先告诉我,李义山和叶梦然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问出一个满意的结果,韵儿是不肯罢休的!明哲之前说,只要到了书院,她心中的疑惑便可迎刃而解。这都到了门口,明哲若再不说一些什么,似乎有些不合情理了!
“听人说千遍万遍,不如自己亲眼所见。秣房里的卷宗,涵盖了应天府秣房之人的生平事迹,那里面便有李义山的过往事迹。你刚才识破我的话,不就是看了李义山留下的那封信?”
秣房对每一位成员都会进行严格筛查,他们的生平事迹、人脉关系也会被记录在册,存於情报部的卷宗书库里。唯有持相令之人,方可查阅其中卷宗资料。明哲打听到书院的大致方位后,便用瞬移术传到了这里,为的便是调查李义山的卷宗。
不是明哲真的了解李义山的过往,而是好巧不巧,他偏偏听到过李义山这个名字。起初他也不敢确定两人便是同一人,万一只是同名同姓,那不就闹笑话了?他特意跑到秣房调出李义山的卷宗,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两人竟然是同一人!看罢卷宗后,明哲大致了解到李义山的过往,不过由於时间紧迫,他还得赶回画舫赴约,便没有细查下去,但仅凭目前了解到的,李义山的突然消失,确实没有表面上那般简单,这背后隐藏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李义山……秣房……你的意思是说李义山是秣房之人?”韵儿一脸惊恐地望着明哲。
“他若非秣房之人,我怎会对他的名字如此熟悉?又何必大费周章地调出他的卷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