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哲和鸢儿来到彩楼,此地偏居城中,来往商客繁多,高楼画栋,红绸牵绕。会场四周虽有栅栏围绕,但明显有被人挪动的痕迹,想必当日参加彩楼招亲的人很多,多到会场都容纳不下这么多人。此地是城中的繁华之地,将彩楼安置於此,确实吸引了不少人。前日洛府张榜布告,全城男子,不论贫富,不论贵贱,皆可参加,凡中绣球者,便可成为洛府的乘龙快婿。此消息一经传出,满城皆知,大伙都在议论此事。
众所周知,洛老爷是洛阳城中的商业巨贾,即便是嫁女儿,那也是为了家族产业,肯定不会这样随随便便把女儿嫁出去,但洛老爷不同,他膝下无子,就这么一位女儿,把她视作掌上明珠,疼爱有加。彩楼招亲事关洛小姐的终身大事,洛老爷肯定不会马虎。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不知名的人,倘若那人还是一个当街要饭的叫花子,岂不是丢了洛氏的脸,还糟蹋了如花似玉的洛小姐?洛老爷肯定不会干出这种事,只是无可奈何罢了!在洛小姐年幼之时,洛老爷便找人算过一卦,说是洛小姐命中有一劫,必须找到她的有缘之人,方可安然度过此劫,不然便会深陷万劫不复之地,下场不言而喻。洛老爷一听说此事,忧心忡忡,赶忙献上千金,请求先生赐他解法,但先生并不要他的千金,而是留下一个锦囊便离开了。
这位有缘之人,也是她的真命天子,当她及笄之后,此人便会出现,能不能遇见,就得听天由命了!彩楼抛绣球,凭意择郎君,便是那位先生留下的解法,他的意思是让洛小姐通过彩楼招亲的方式,找到她的有缘之人。自那后,洛老爷一直忙於此事,不惜花费大价钱,建造了这么一座彩楼,还大费周章,张榜布告,为的便是找到洛小姐的有缘之人,助她度过此劫。
彩楼如期完工,招亲也如期举行。那日彩楼下挤满了人,有大户人家的翩翩公子,有经纶满腹的文人才子,就连当街要饭的叫花子也来了,那场面可谓是相当壮观,差不多洛阳城内半数以上的人都来了。一眼望去,人山人海,凑热闹的观众将会场围得水泄不通。大伙都很珍惜这一次机会,你争我抢,使劲往前面站,生怕被别人甩在后面。嘈杂声传遍整个会场,根本听不清谁在说什么。那些有钱的世家公子,在这种场合下不占任何优势,他们身边的护卫也有自己的打算。若能抢到洛小姐的绣球,他们再也不受他人颐指气使,看他人的脸色吃饭。他们也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和那些世家公子平起平坐,再也不用过着行走於刀尖上的日子,躺在家里过着舒适的生活,岂不快哉?何必守着他们,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所以说那些世家公子根本指望不上身边的护卫,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不再是主仆,而是对手。
洛小姐站在彩楼上,手拿绣球,会场顿时安静下来。凤冠霞帔,足践绛履,腰如细柳,青丝垂绦,肤似凝雪,体绕幽香。此等绝世容颜,宛若天仙落凡,再加上一身赤霞婚装,让在场所有女子自叹不如。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说的便是这种人。那些世家公子看见洛小姐的容貌,深陷其中,久久不能自拔。这样的女子,从前只在书中见过,却未亲眼所见,今日得佳人一顾,三生有幸矣!
吉时已到,洛小姐抛出手中的绣球,刹那间,楼下宛若战场,大伙你争我抢,只见绣球在大伙头上飞来飞去,不落於他人之手。眼看局面陷入胶着,此时不知从何处冒出一位道士,以矫健的身法,
穿梭於人群中,踏上一个人的后背,凌空而上,空中捞月,将绣球夺於怀中。大伙见状,想要将其拽下,哪知此人身法犹如鬼魅,踩着大伙的脑袋,凌空而行,大伙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他展翅而下,举起手中的绣球,好似在宣告自己的胜利。 出乎意料,抢到绣球的人,既不是哪家的翩翩公子,也不是那些文人墨客,更不是卑微至贱的乞丐,确切的说,他连洛阳人都不是,而是一位来自异地他乡的道士!这种人居然能抢到洛小姐的绣球,真是踩了狗屎运了,大伙纷纷怀疑此人用了什么投机倒把的阴招,才能在数百人中脱颖而出,其实这都是他们的嫉妒心在作怪,他们就是不愿看到别人的好,可当事实摆在眼前,再多的不情愿,也只能一笑泯然。
抢到绣球,便意味着两个素未谋面的人走到了一起,这大概便是世人常言的缘分吧!如今有缘人找到了,洛小姐的劫难也可以避过去了,两全其美,锦上添花。大伙虽未抢到绣球,但至少能讨杯喜酒喝。
此人抢到绣球本是件幸事,但他不以为然,当即丢下绣球,转身离去,他这一举动震惊了在场所有人,洛老爷看到这一幕也是目瞪口呆,洛小姐看见他离去的背影,黯然无色。大伙想不明白,哪个傻子放着到手的荣华富贵不要,居然把得之不易的机会随手一丢,还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大伙恨不得上去揍他一顿。他不过是一个外来的道士,洛小姐的姿色,在洛阳城中也是名列前茅的,想迎娶洛小姐的人能这里排到天津晓月去!此人居然不知好歹,辜负洛小姐的一片心意,气煞众人矣!大伙攥紧了拳头,怒目圆睁地望着这个道士,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他看到大伙愤怒的表情,依旧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安然自若地走出会场,完全没把大伙放在眼里。大伙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冲上去准备揍他一顿,以泄心中之恨。但令大伙没想到的是,他竟会仙术,在场所有人都不是他的对手,最终他还是离开了会场,不知去向。
洛老爷咽不下这口气,此人竟敢当着大伙的面悔婚,让洛府失了面子不说,还辜负了洛小姐的一片心意,当即张榜布告,捉拿此人,谁能将此人带到洛府,赏黄金五十两。消息传出去不过一天,便有人找上门来,但他们不是来要悬赏的,而是来问罪的。奇怪的是,洛府并未出面对峙,还将悬赏布告撤下。一时间,大伙看不懂洛府此意何为?
明哲和鸢儿在会场晃悠了半天,却未找到一点线索。那日出了这档子事,洛老爷当即下令封锁彩楼,不准任何人进入。按理说,现场的痕迹应会保留下来,但此地干干净净,没有一点痕迹,应是有人打扫过。自那日,会场便被封闭,谁能进来?问题的矛头指向洛府,只有洛府的人才能自由出入会场。
洛府为何要将此地打扫干净,这不是多此一举吗?留有线索,日后调查,岂不方便?明哲想不通洛府为何这么做,除非洛府的本意,就是消除此地的痕迹,抹去线索。这件事上,洛府有理有据,占尽上风,没必要多此一举,间生嫌疑。这样做对洛府有何好处?唯有想通这个问题,才能继续调查下去。
“鸢儿,你可有何想法?”明哲坐在台阶上,抬头望向鸢儿。
鸢儿眉头紧锁,若有所思,“此地太过干净,没有一点痕迹。按理说,天枢大闹会场,必定会留下痕迹。若不出所料,此地应有人打扫过,将那日的痕迹悉数抹去,为的便是阻止我们调查下去。越是如此,越是反常,越是惹人生疑!”
鸢儿的想法与明哲的差不多,此地最反常的一点,便是太过干净,似乎有意而为之,抹掉痕迹,他们无迹可寻,便只能停步於此。洛府没必要这么做,除非洛府想要隐瞒什么,故意将此地的痕迹抹去,这样一来,便可瞒天过海,天衣无缝。
“说的不错!越是如此,越是反常,越是惹人生疑!洛府看似清白无辜,为何要做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若是问心无愧,何必要将会场打扫干净,这样一来,不就间生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