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少年,她整个人变得无精打采,独自走在雨中,浑浑噩噩。不知不觉,她回到以前的山村,眼前的一幕,让她仅剩的一点回忆,也化为灰烬。烈火不仅焚尽了村子,也焚尽了她仅剩的一点希望,属於她和少年的那段回忆,在熊熊大火中,化作青烟,飘向远方。
深山里有一个洞窟,漆黑一片,站在洞口,不时一阵阴风袭来,令人后背发凉。这里便是少年所说的藏剑之地。此地极为隐蔽,高山石林作遮掩,若非有人带路,根本找不到,且山势陡峭,道路崎岖,行至半路,众人不得不抛弃马车,徒步行走。
走了几里路,众人终於找到了洞窟,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此地阴风阵阵,给人一种不祥的感觉。众人不敢贸然行事,站在洞口,观望了半天,冲冲不敢迈出一步。很难想象,举世闻名的轩辕剑,竟会藏在这种地方。
“还没进去,便害怕了?奉劝一句,现在打退堂鼓还来得及!”少年嗤笑道。
连一个不知名的小子都敢嗤笑他,他自然咽不下这口气,“老子什么世面没见过,你小子最好给我放尊重些!老子纵横一方的时候,你还在娘胎里!”
“那你干嘛在洞口站着?有本事进去呀!”少年激将道。
刀疤脸抹不开面子,怒火中烧,抽出背上的大刀,架在少年的脖子上,“老子他妈再说最后一遍,你最好给老子放尊重些,不然你这颗脑袋就得跟你说再见了!”他看得出,这是少年使的激将法,但少年无止尽羞辱他,让他在弟兄们面前丢了面子,他当然咽不下这口气!
如今小女孩已经脱险,他的目的已经达成,自然不会惯着这群劫匪,“你们要杀我,尽管出手!反正你们已经找到藏剑之地,我也没了用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若皱一下眉头,便枉为人!”
少年一而再再而三出言挑衅,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想动手,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你想死,我可以成全你,但不是现在!待我拿到轩辕剑后,便用你的血祭剑!”
“大哥,你快看!这里有一块石碑!”一个劫匪惊呼。
众人闻声,凑了过去,只见那块石碑被杂草覆盖,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上面刻有密密麻麻的一段话:轩辕之时,神农氏世衰。诸侯相侵伐,暴虐百姓,而神农氏弗能征。於是轩辕乃习用干戈,以征不享,诸侯咸来宾从。而蚩尤最为暴,莫能伐。炎帝欲侵陵诸侯,诸侯咸归轩辕。轩辕乃修德振兵,治五气,艺五种,抚万民,度四方,教熊罴貔貅貙虎,以与炎帝战於阪泉之野。三战,然后得其志。蚩尤作乱,不用帝命。於是黄帝乃征师诸侯,与蚩尤战於涿鹿之野,遂禽杀蚩尤。而诸侯咸尊轩辕为天子,代神农氏,是为黄帝。
看罢这块石碑,他更加相信少年的话,这里十有八九便是轩辕剑的藏剑之地。石碑上的字迹虽有些模糊不清,但还是看得出,这上面记载的便是黄帝大战蚩尤,着名的涿鹿之战!由此可以断定,这个洞窟必然与轩辕黄帝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然后世也不会将黄帝的事迹刻在这块石碑上!
他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弟兄们,轩辕剑便藏在这洞窟之中!我在此立下誓言,谁若能找到轩辕剑,谁便是二当家!”
此话一出,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谁都想坐上这第二把交椅,但谁都不敢声张,如此难得的一个机会,他们自然坐不住,像打了鸡血一样,跃跃欲试。先前的那些恐惧,统统抛在脑后,像洪水一般,涌进洞窟。
少年也被他们强行带进了洞窟,只是他们不知道,这块石碑的后面还有一段话:蚩尤作兵伐黄帝,黄帝乃令应龙攻之冀州之野。应龙蓄水,蚩尤请风伯、雨师纵大风雨。黄帝乃下天女日魃,雨止,遂杀蚩尤,股体身首异处,而其血化为卤,则解之盐池也,因其屍解,故名其地为解。凡入此地者,皆不得好,终屍解矣!
果然在他们进入洞窟不久后,洞窟里便传出接二连三的惨叫声,哀转不绝,惨绝人寰。谁也不知他们在洞窟里遇见了什么。过了许久,声音渐渐淡去,一切又回到了原来的模样,还是那般宁静,还是那般安详。殊不知洞窟之中,遍地都是屍骸,血流成河,眼前的惨象与村子里的一模一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俗话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如今他们也体会到了那种徘徊於生死之间的绝望,这便是报应,这便是上天的惩罚!
洞窟之中,少年靠在墙边,全身上下都是鲜血,他也见证了那惨绝人寰的一幕,但他不会可怜这群家伙,这是他们该得的报应,没人会怜悯他们!其实少年打一开始,便知此地并非藏剑之地,而是蚩尤的屍解之地。凡入此地者,皆不得好,终屍解矣!洞窟里布满了机关,一旦踏入此地,便会立即触发机关,即便有幸躲过,也难逃一劫,因为在这个洞窟里,存在着超越常识的存在,他们守在这里,已有上千年!外人误入此地,没有一个活着出去的。
少年靠在墙边,奄奄一息,鲜血不断流出,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那几个家伙,没有过来打扰他,似乎已经明白,他不过是在苟延残喘罢了。他手里握着一枚铜戒,与他临走前送给小女孩的那枚戒指一模一样。两枚戒指本就是一对,是娘亲留给他们的唯一遗物。这就是一对普通的戒指,没有任何神通,少年之所以那样说,不过是在骗他们。他知道自己这一去,便再难回来,他跟小女孩说的那些话,也不过是给她一个希望,虽然渺茫,但至少还有一点希望。只要她能活下去,一切都值得。
他终於体会到死的感受,一个人坐在暗无天日的洞窟里,靠在冰冷的石壁上,静静等待死亡的降临,这个时候他的脑海中涌现出许多画面,每一个画面中都有小女孩的身影,他终是放心不下!她还那么小,什么都不懂,整日只会跟在哥哥身后。他一走,谁来照顾她?
少年不怕死,他只是放心不下妹妹。独自一人置身於黑暗之中,幽闭的恐惧感从心底生根发芽,他尚且如此,妹妹又会如何?以前还有他陪在她身边,他一走,谁来照顾她?少年的心很痛,远比伤口还要痛,他舍不得妹妹,害怕留下妹妹一人孤苦伶仃,害怕留下妹妹一人无依无靠,流亡於世间。
“我快要死了,可我放心不下妹妹!如果你们能离开这里,烦请转告她,去路迢迢,终有一日相见!”他不知道那几个家伙能不能听懂,但这是他弥留之际唯一的心愿。恍惚间,他看到了爹娘在向他招手,看到了他们以前生活的那个小山村,看到了……
少年垂下了手,闭上了眼睛,他终是没能再见妹妹一面。
那几个家伙,走到少年身边,却未像对待那群劫匪一样对待他,而是各自往少年身上洒了一滩血。在兽血的浇筑下,少年的周围出现了一团黑气,不停缭绕,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下一刻那团黑气瞅准时机,猛然冲进少年体内,修复受损经脉的同时,少年的气息也在渐渐恢复。少年浴血重生,而且身边还多了一把剑,一把黑色的剑。剑身上刻有奇怪的字符,虽然看不懂,但给人一种不祥之感。
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响起:“悠悠高旻,茫茫大块,是生万物,汝得为人。今判生死,两宽别离,恨终不消,爱亦缱绻。乃作血祭,祈禳兵主,负阴向阳,剑契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