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哲很清楚掌柜心里在想什么,随手丢给掌柜一锭银子。掌柜接过白银,暗自掂量掂量,心知有贵人上门,笑盈盈招呼明哲等人入座,并吩咐伙计赶忙把酒摆上来。
明哲坐等上菜,却听到身旁传来笑声。
“你笑什么?”
“没有,没有!”槐序嘴上说着没有,心里却笑开了花。
“摊上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不幸!”明哲摇头叹息。
谈笑间,掌柜把酒端了上来,“客官,这是您要的玉楼春!”
掌柜把酒放下,转身要走,却被明哲喊住:“且慢!”
“客官还有什么事吗?”掌柜依旧面带笑容。
“我等听闻,最近镇子上出了一件怪事,一夜之间,张氏举族惨遭毒手,无一生还。官府派人调查此事,却发现除了张家老爷,其余受害者身上无一处伤口,既非服毒又非窒息,百姓都说这是邪祟作怪,敢问确有其事乎?”
酒楼人来人往,掌柜接触的人多,肯定知道一些消息。明哲便是怀着打探消息的目的,特意到酒楼吃饭。
“这……”掌柜支支吾吾,眼神飘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明哲心领神会,当即在桌上摆出一锭银子。
“掌柜,我等并无恶意,只是想知道一些消息,还请掌柜不吝告知。”
掌柜四处打量,偷偷摸摸把银子收入怀中,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客官想问什么尽管问!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还是那个问题,张家灭门一案是否有蹊跷之处?”
掌柜小心翼翼,时不时观望四周,生怕有人偷听,“不瞒客官,在下所言,句句属实。张氏满门皆死於非命,而且凶手的作案手法,我等也是闻所未闻,除了张家老爷身上留有剑伤,其余之人皆无一处伤口,就连仵作看来,也是满头雾水。”
“那案发之后,张家丢失过钱财吗?”
“没有,官府的人清查过,张家的金银珠宝一件都没丢。”
凶手若是图谋张氏的钱财,大可偷摸进张府,私下取走钱财,何必杀害张家满门?即便凶手是因为被人发现了,迫不得已杀人灭口,那也不必杀害这么多人。
图财显然不是作案动机,那便是为恨!
张氏为人嚣张拨扈,百姓心生怨恨久矣,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可张氏也不是吃素的,私下买通官府,暗结地方势力,雇佣镖师时刻保护自己,请来工匠,将张府上下布满机关,若非张府之人,谁都不清楚机关的摆放和触发条件,偷进张府,无疑死路一条。
张氏机关算尽,却难逃满族夷灭的横祸,这对百姓来说是件幸事,从此再也无人敢欺压百姓、鱼肉乡民,可偏偏张氏的灭门惨案留有疑点,百姓心里的雀跃欢呼,变成了恐慌、害怕,镇子也越来越不成气候。一层阴霾笼罩着整个镇子。
无论从何处看,凶手皆不得利。不利之事,为何图之?
想来想去,也只剩下一个动机——情。
“敢问掌柜,张老爷与其夫人感情如何?”
“不瞒客官,张老爷在镇子里可是出了名的好色,以前张夫人也是名震一方的富家千金,多少富家公子为求她回眸一笑,甘愿挥霍千金。也不知道张老爷用了何种办法,竟把张夫人娶回了家,可谓羡煞旁人。之前那些爱慕张夫人的富家公子都咬牙切齿,却无计可施,只能怨恨於心。”
“听上去,张老爷与其夫人的感情还不错咯?”
明哲本以为张老爷娶得佳人,心中欣喜万分,婚后生活应该和睦安然,却不料掌柜接下来的一席话让他震撼不已。
“不知内情的人,自然觉得张老爷的婚后生活应当和睦融洽,事实上也正如此言。一开始,张老爷对张夫人还是挺好的,每日嘘寒问暖,无微不至,惹得旁人羡慕,张夫人还为张老爷生下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一家人欢欢喜喜,乐此不疲。只是时过情迁,以色侍人者,色衰而爱弛,张老爷与张夫人的感情也逐渐淡化,张老爷不再一天到晚都陪着张夫人,到了晚上,他都要去怡红楼,找一个名叫柳辰月的歌姬。”
“柳辰月?”明哲忽然有了兴趣。
“客官不知,辰月姑娘在我们这一带可是出了名的,她歌声婉转,绕梁不绝,轻抚弦琴,摄人心魂,容貌更不用说,见了她的人,无一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可谓才貌双全。张老爷也不例外,他被辰月姑娘迷得神魂颠倒,每天都要去怡红楼听辰月姑娘弹奏曲子,甚至包下房间,让辰月姑娘亲自伺候他。这一来二去,就有流言蜚语传出,说是张老爷与辰月姑娘有一腿,有人甚至说,他亲眼看到张老爷对辰月姑娘动手动脚,两人卿卿我我我,好不快活!这件事终是传到了张夫人的耳中,为此张夫人与张老爷大吵了一架,两人不欢而散,张夫人继续留守空房,张老爷则去怡红楼彻夜不归,两人的感情也算是走到了终点。”
听完这件事,明哲忽然有了些眉目。
张老爷与其夫人之间有矛盾,而且矛盾越演越烈,张夫人终是看不惯丈夫的作风,起了杀心,趁张老爷不注意,偷偷刺死了张老爷。这看上去很合理,却有许多漏洞。
其一,张夫人以前是一位富家千金,十指不沾阳春水,不爱舞刀弄枪,而官府的人却说,张老爷的致命伤是一处剑伤。试问一个不懂剑的人,又怎会使剑?
其二,张夫人即便雇人杀害自己的丈夫,那也不必连同自己的儿女也一并杀害,正所谓虎毒不食子,张夫人再怎么恨自己的丈夫,也不会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
其三,张夫人也死在了张府,不用想这肯定是凶手所为。 唯一的解释,便是杀手见财起意,顺手解决了张夫人,然后带着金银珠宝溜之大吉。可据官府的报道,张府的钱财没有一件丢失,所有器皿皆在原处,未曾移动。
这可奇怪了,既不为财也不为情,凶手为何痛下杀手?杀人动机怎么也解释不通。从掌柜这里也只能打探到这么多消息了,要想知道的更多,就只能去张府亲自探查一番了。
该问的他都问完了,他挥手招呼掌柜下去。
掌柜临走前说了一句话:“客官,听我一句劝,张家的事你还是别管太多,特别是张府你可千万不能去,那里都说是鬼门,阴魂遍布,哀声四起,去者无回,来者后悔!”
“多谢掌柜,这话我记下了!”明哲抱拳谢过掌柜。
掌柜前脚刚走,明哲旋即改口:“走!咱们这就去张府探查一番。”
“掌柜不是告诉我们千万不要去张府吗?”槐序不明白明哲的做法。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若害怕,或担心凝语,大可不必与我一道,待在这里,等我回来,对你而言,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槐序始终放心不下,倒不如先跟着明哲,何况她也想知道凝语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师兄去哪儿,槐序就去哪儿!”
“钱都付了,吃完再走也不冲啊!”庭风可没那么多心思,他只是来看戏的。
明哲差点气晕过去,扶额道:“我的柳大弟子,这里是梦境,你看到的都是假的!”
他就是一个穷鬼,哪来的银子,那都是幻象,压根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