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半会儿,明哲也想不出答案,只能先听听槐序和庭风的看法。
“庭风,你怎么看?”
“女子作案,鲜有所闻,可目前的证据无一不在告诉我们,此案的凶手是一位女子。与张老爷相关的所有人,唯有张夫人与张老爷的关系最为僵持,也最为恶劣。张夫人因看不惯丈夫的作风,故而痛下杀手,将张老爷残忍杀害。这样的推理看起来毫无破绽,可唯独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张夫人也死在了府中,包括她的两个孩子。虎毒尚且不食子。张夫人再怎么狠心,再怎么恨张老爷,也不会对自己的孩子痛下杀手!母爱称得上是世间最伟大的爱,她身为母亲,我不相信她会这么做。”
庭风最怀疑的是张夫人,最不怀疑的也是张夫人,前后矛盾,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自己的想法是对是错。
明哲看向身侧的槐序,“槐序,你有什么看法?”
槐序默不作声,望着地上的那双脚印,心中若有所思。
明哲等了许久,也没见槐序吭一声。
“槐序,你还好吧?”明哲用手在槐序眼前晃了晃。
槐序蓦然回神,诧异道:“师兄,有什么事吗?”
“你脑子里在想什么,都出神了,喊你半天,也不理我。”
“抱歉,我在想一些事,太入神了,所以没听见。”
明哲没计较那么多,“说说看你的想法吧!”
“师兄,我觉得我们应该调整一下查案的方向。一直以来,我们只关注凶手是谁,却忽略了此案的受害者不止张老爷一位。张氏嫡系、旁系和下人也都死在了张府,杀害他们的凶手又会是谁?若说凶手是同一人,那她何必大费周章,既是翻墙又是伪装现场,不如直接在一个没人看见的地方,将张老爷杀害,这样一来岂不省力?可也看到了,凶手不辞辛苦,即便翻墙也要将张老爷带回府中,她这样做不费事吗?明明都要血洗张府,还怕别人看不看得见?直接从正门进来不更好吗?别忘了凶手是一位女子,她这样做无疑是在浪费体力,可张府雇佣的镖师个个都是身强力壮之人,随便一个都可将她轻易拿下。再说张府上下布满了机关,若非府中之人,谁都不知道机关在哪儿。我等夜探张府,即便再小心,也无意触碰了府内机关。凶手是如何避开所有机关,安然无恙潜入书房?”
听完槐序的话,大伙醍醐灌顶:“你的意思是说,凶手不止一人,他们一个是府外之人,一个是府内之人,所以才会清楚府内机关,轻而易举潜入书房,不被别人发现?”
“师兄说的不错,但槐序认为,这两个凶手实际上并不认识彼此,甚至连名字也不知道,他们的目的也不一样,或许只是在这件事上,他们有相同目的——杀害张老爷。当然这只是槐序的猜测,目前没有证据表明凶手是几个人,是否里应外合,也不能说他们互相认不认识。真相究竟如何,槐序不敢妄言。”
槐序将所有线索拚凑在一起,得出了这么一个大胆的想法,不知该说她的想象力丰富,还是说她的经历非同寻常。
从张府得到的线索只有这么多,接下来,大伙不得不去一趟官府,看一看那些屍体上会不会留有一些容易忽视的线索。
昨夜他们四处寻找客栈,可都无功而返,只得折返回来。酒楼掌柜半夜听见敲门声,还以为是张家亡魂找上门来,躲在被窝里不敢出去。
若不是听见槐序的声音,掌柜压根不敢出来。
他端着一盏油灯,走到店门前,瞧见门外站着四个黑影,他颤颤巍巍打开店门,“大晚上的,你们待在外面干嘛?不知道夜里不安宁啊!”掌柜先将四人训斥一顿,以安抚自己受伤的心灵。 掌柜将四人迎进来后,赶忙关上了店门,生怕有什么不好东西跟进来。
明哲恭敬有加道:“还请掌柜切勿动怒,其实我们也不想这样,奈何在镇上兜了一圈,硬是找不到客栈投宿,即便找到了,人家也是大门紧闭,不肯放我们进去。我们没办法,只能折返回来,投靠你了。还望你为我们安排几间客房,让我们投宿一晚即可。”
“说的倒是轻巧,你当我这是客栈啊!哪来的客房?”
明哲瞅准时机,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暗地里塞给掌柜。掌柜见钱眼看,翻脸比翻书还快,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明哲的请求,“客官早说嘛!此事包在我身上!不过酒楼确实没有客房,后院倒是有几间空房,已经很久没人住了,只能委屈客官了。”
后院的这几间空房,因许久无人居住,桌上都积了一层灰,角落里还有蜘蛛结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能有地方住,已是不幸中的万幸,哪还有挑剔的地方。
明哲等人便在这几间偏房住了下来,勉强凑合一夜。
清晨,明哲推开房门,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
虽说床板太硬,但勉强睡了个好觉,这算是几日来明哲睡得最踏实的一晚。之前他每天都要提心吊胆躲着鸢儿、韵儿还有清寒,哪有什么心情睡个好觉?而今虽然在凝语的梦境,但至少不用躲着那三个家伙,他这心里踏实得多。
明哲走到槐序门前,敲了敲门,“别睡了懒虫,该起床了!”
过了许久,屋内无人回应,明哲开始感到不安,“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明哲不放心,又敲了几下,可屋内依旧无人应答。他有些害怕,顾不上别的,奋力一推,没想到房门很轻易就打开了。
屋内空无一人,被褥折放得整整齐齐,桌上的茶杯也都摆放在原来的位置,盆里还有水迹,说明槐序早就洗漱好,离开房间了。
明哲松了一口气,“这丫头,起这么早干嘛?多睡一会儿,不好吗?”
不知为何,他这心里莫名有一丝失落感,或许是因为槐序起这么早,却没叫他起床吧!
明哲收起情绪,转身正要离去,一抬头,就看见一个人站在门前,朝着他莞尔一笑。
“槐……槐序!”看见槐序,明哲说话都不利索了。
“是啊!起这么早干嘛,师兄多睡一会儿,不好吗?”
明哲略显尴尬,不知该说什么,随口问了一句:“怎么起得这么早?”
槐序向着他慢步走近,一双水灵的眼睛紧紧盯住他,“当然是为师兄准备朝食!”
明哲有些出乎意料,“为我准备朝食?师妹何时对师兄这么好了?”
“槐序待你一向如此,只是师兄未察觉罢了!”
明哲咳嗽一声,话锋一转:“槐序,你不是出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槐序微微一笑,“当然是回来看师兄起床了没?”她一边说,一边拉着明哲向屋外走去。
走在院子里,明哲突然想起一件事:“瞧我这记性,谁来叫那两个家伙起床?”
明哲正要去天枢的房间,叫醒那家伙,却被槐序拦住,“师兄,你就别操心了,那两个家伙早就醒了,就剩你一个,吵都吵不醒。天枢说你辛苦,叫我不要打搅你休息,先去准备一下,然后再回来叫醒你。”
听完槐序这话,明哲羞愧难当,“搞了半天,我才是起得最晚的那一个,丢死人了!”
“师兄活该,谁叫你爱睡懒觉的,这下出丑了吧!”槐序幸灾乐祸道。
“不说这么多了,赶紧吃完早饭,等会儿还得去趟官府,那里或许有我们想要的线索。”
明哲还没迈出一步,又被槐序一把拽住,“我们为何不先去春芳楼?从我们在张府收集到的种种迹象表明,春芳楼里很可能有我们想要的线索。为何不直接去春芳楼,而是去官府?”
一听这话,明哲不知该说什么好,“槐序,有时候你真的很聪明,就连师兄也不及你,但有时候你又傻得天真,这么明显的问题,你还问我。你听说过哪家春楼在白日里开门,你现在去,无非被人拒之门外。何况行云镇出了这档子事,春芳楼开不开门都是个问题,你说我急着去干嘛?”
“原来是这样,不过师兄怎么知道春芳楼只在夜里开门?”槐序的目光犹如一把利剑,朴实的外表下,透露着杀机。
明哲居然一点也不慌张,抬起手,轻轻敲了下她的头,“想啥呢?你师兄会去那种地方?这些都是我从掌柜那里打听到的,不信,你可以去问掌柜。别一天到晚用那种眼神看我,你又不是清寒,整那样子怪吓人的!”
“师兄别生气,槐序跟你开玩笑的!”槐序立马换了个态度。
“话不多说,咱们吃饭去,等忙完这件事,我就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