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儿理所当然道:“那当然啦!我小姑可厉害了!明哲那家伙,连我小姑的一缕头发都比不上!她只需动动手指,便可将他玩弄於鼓掌之间!”
“你听说过锺仪吗?”
韵儿摇摇头,“没什么印象,但小姑好像提过这个人!”
“锺仪本是楚人,楚国征伐郑国,诸侯闻之,共救郑,楚战败,锺仪被献给了晋侯。”槐序娓娓道来。
秋,楚子重伐郑,师於汜。诸侯救郑。郑共仲、侯羽军楚师,囚郧公锺仪,献诸晋。
晋人以锺仪归,囚诸军府。晋侯观於军府,见锺仪,问之曰:“南冠而絷者,谁也?”
有司对曰:“郑人所献楚囚也。”
使税之,召而吊之。再拜稽首。问其族,对曰:“伶人也。”
公曰:“能乐乎?”
对曰:“先父之职官也,敢有二事?”
使与之琴,操南音。
公曰:“君王何如?”
对曰:“非小人之所得知也。”
固问之,对曰:“其为大子也,师保奉之,以朝於婴齐而夕於侧也。不知其他。”
公语范文子,文子曰:“楚囚,君子也。言称先职,不背本也。乐操土风,不忘旧也。称大子,抑无私也。名其二卿,尊君也。不背本,仁也;不忘旧,信也;无私,忠也;尊君,敏也。仁以接事,信以守之,忠以成之,敏以行之。事虽大,必济。君盍归之,使合晋、楚之成。”
公从之,重为之礼,使归求成。
十二月,楚子使公子辰如晋,报锺仪之使,请修好结成。
韵儿憬然有悟道:“南冠楚囚,说的就是他啊!”
“你知道的还不少嘛!”槐序称赞道。
韵儿不好意思道:“这都是我在书上看到的,算不了什么!”
槐序接着问:“那你知道《阳春》《白雪》吗?”
韵儿自信道:“当然知道!这是两首楚国的曲子,一般人可弹奏不了!”
“曲高和寡,知者甚少!”
楚襄王问於宋玉曰:“先生其有遗行与?何士民众庶不誉之甚也!”
宋玉对曰:“唯,然,有之!愿大王宽其罪,使得毕其辞。客有歌於郢中者,其始曰《下里》《巴人》,国中属而和者数千人。其为《阳阿》《薤露》,国中属而和者数百人。其为《阳春》《白雪》,国中有属而和者,不过数十人。引商刻羽,杂以流征,国中属而和者,不过数人而已。是其曲弥高,其和弥寡。”
“故鸟有凤而鱼有鲲。凤凰上击九千里,绝云霓,负苍天,足乱浮云,翱翔乎杳冥之上。夫蕃篱之鷃,岂能与之料天地之高哉?鲲鱼朝发昆仑之墟,暴鬐於碣石,暮宿於孟诸。夫尺泽之鲵,岂能与之量江海之大哉?故非独鸟有凤而鱼有鲲,士亦有之。夫圣人瑰意琦行,超然独处,世俗之民,又安知臣之所为哉?”
韵儿不以为是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曲高和寡又怎样?不懂得欣赏的人,永远体会不到词中深沉幽远,意味深长,倒不如遗世独立!”
槐序深吸一口气,痴笑道:“遗世独立,哪有那么容易?鹏之徙於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天之苍苍,其正色邪?其远而无所至极邪?其视下也,亦若是则已矣。而宋荣子犹然笑之。且举世誉之而不加劝,举世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辩乎荣辱之境,斯已矣。彼其於世,未数数然也。虽然,犹有未树也。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后反。彼於致福者,未数数然也。此虽免乎行,犹有所待者也。”
她伸出手,风从指尖吹过,感受风的温柔,“便如这风,看似虚无缥缈,但终归有一个方向。我们便如无根的浮萍,风雨飘摇,山河飘絮,何处是归途?”
楚襄王游於兰台之宫,宋玉景差侍。
有风飒然而至,王乃披襟而当之,曰:“快哉此风!寡人所与庶人共者邪?”
宋玉对曰:“此独大王之风耳,庶人安得而共之!”
王曰:“夫风者,天地之气,溥畅而至,不择贵贱高下而加焉。今子独以为寡人之风,岂有说乎?”
宋玉对曰:“臣闻於师:枳句来巢,空穴来风。其所托者然,则风气殊焉。”
王曰:“夫风始安生哉?”
宋玉对曰:“夫风生於地,起於青苹之末。侵淫溪谷,盛怒於土囊之口。缘泰山之阿,舞於松柏之下,飘忽淜滂,激扬熛怒。耾耾雷声,回穴错迕。蹶石伐木,梢杀林莽。至其将衰也,被丽披离,冲孔动楗,眴焕粲烂,离散转移。故其清凉雄风,则飘举升降。乘凌高城,入於深宫。邸华叶而振气,徘徊於桂椒之间,翱翔於激水之上。将击芙蓉之精。猎蕙草,离秦蘅,概新夷,被荑杨,回穴冲陵,萧条众芳。然后徜徉中庭,北上玉堂,跻於罗帏,经於洞房,乃得为大王之风也。故其风中人状,直憯凄惏栗,清凉增欷。清清泠泠,愈病析酲,发明耳目,宁体便人。此所谓大王之雄风也。”
王曰:“善哉论事!夫庶人之风,岂可闻乎?”
宋玉对曰:“夫庶人之风,塕然起於穷巷之间,堀堁扬尘,勃郁烦冤,冲孔袭门。动沙堁,吹死灰,骇溷浊,扬腐余,邪薄入瓮牖,至於室庐。故其风中人状,直憞溷郁邑,殴温致湿,中心惨怛,生病造热。中唇为胗,得目为蔑,啗齰嗽获,死生不卒。此所谓庶人之雌风也。”
“我们是如无根的浮萍,风雨飘摇,山河飘絮,但这并不意味我们没有栖身之所。天为我屋,地为我床,五岳山川为我桥梁!以天地为棺椁,以日月为连壁,以星辰为珠玑,以万物为齎送。纵阴阳之百合,横天地之无极,其有所待邪?其无所待也!”
庄子曰:“有天子剑,有诸侯剑,有庶人剑。”
王曰:“天子之剑何如?”
曰:“天子之剑,以燕溪石城为锋,齐岱为锷,晋魏为脊,周宋为镡,韩魏为夹;包以四夷,裹以四时,绕以渤海,带以常山;制以五行,论以刑德;开以阴阳,持以春秋,行以秋冬。此剑,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运之无旁,上决浮云,下绝地纪。此剑一用,匡诸侯,天下服矣。此天子之剑也。”
文王芒然自失,曰:“诸侯之剑何如?”
曰:诸侯之剑,以知勇士为锋,以清廉士为锷,以贤良士为脊,以忠圣士为镡,以豪杰士为夹。此剑,直之亦无前,举之亦无上,案之亦无下,运之亦无旁;上法圆天以顺三光,下法方地以顺四时,中和民意以安四乡。此剑一用,如雷霆之震也,四封之内,无不宾服而听从君命者矣。此诸侯之剑也。”
王曰:“庶人之剑何如?”
曰:“庶人之剑,蓬头突髻垂冠,曼胡之缨,短后之衣,瞋目而语难。 相击於前,上斩颈领,下决肝肺,此庶人之剑。无异於斗鸡,一旦命已绝矣,无所用於国事。”
“我们为何要受制於他人?每个人的命都应该掌握在自己手中!王之雄风也好,民之雌风也罢,何尝有贵贱之分?民为邦本,本固邦宁。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不要小看了百姓的力量,一个王朝能否长远,不在於国君有多么贤明,也不在於兵器有多么锐利,而在於民心所向!”
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三里之城,七里之郭,环而攻之而不胜。夫环而攻之,必有得天时者矣,然而不胜者,是天时不如地利也。
城非不高也,池非不深也,兵革非不坚利也,米粟非不多也,委而去之,是地利不如人和也。
故曰,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亲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顺之。以天下之所顺,攻亲戚之所畔,故君子有不战,战必胜矣。
“既不受命於他人,如何受命於己?”
“跟着自己的心走,不必装作一副迎合他人的样子,会便会,不会便不会!客有歌於郢中者,其始曰《下里》《巴人》,国中属而和者数千人。其为《阳阿》《薤露》,国中属而和者数百人。其为《阳春》《白雪》,国中有属而和者,不过数十人。引商刻羽,杂以流征,国中属而和者,不过数人而已。是其曲弥高,其和弥寡。世人只看到了曲高和寡,却没看到众多知少。百姓听不懂大道理,与其空於说,不如言於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