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白的亲卫营,着重於整个相府外的警戒,在今晚酉时之前,任何人许进不许出。酉时之后,全面戒严,不许有任何人出入府内,敢有违者,杀无赦!”赵高拍了拍乐白的肩头,下手虽轻,却带出了一种无可匹御的杀气,令人根本不敢存有抗拒之心。
“是!”乐白领命而去。
赵高待乐白的身影消失在殿外之后,这才转头望向格里道:“你的任务,是带领你的战士进驻相府,或明或暗,必须牢牢控制住府内的整个局势。据我所知,在参加龙虎会的百名战者之中,其中不乏有胡亥派出的高手混迹藏身,你着重於他们身上,一旦信号传出,立时实施格杀,不得有误!”
格里接过赵高递出的一张名单,浏览一遍道:“何为信号?”
赵高毫不犹豫地道:“掷杯为号!”
格里应声而起。
赵高微微一笑,道:“虽然府内的一切局势有利於我,但真正凶险之处,却在登高厅。”
韩信一直沉默不语,直到这时,他才低声发问道:“登高厅又在何处?”
赵高看了他一眼,道:“登高厅当然也在相府之内,不过在今天晚上,它却是我专门宴请胡亥的所在。为了不引起胡亥的疑心,今夜出入登高厅的人,不仅非富即贵,而且不能私带兵器入内。”
韩信心中暗惊:“纪少果然聪明,已经算到了赵高的心思。这么说来,赵高果真是想利用我来行刺胡亥。”他不动声色,静听赵高下文,孰料赵高话锋一转,面对赵岳山道:“至於登高厅的布置,相信岳山已安排好了?”
“是,一切尽按赵相吩咐,万事俱备。”赵岳山恭声道。
“很好!”赵高满意地点了点头,与张盈相视一笑,道:“还有一件事情,我想了很久,总是不太踏实,只有有劳你去替我打理一下。”
他称张盈并不直呼其名,而是只用一个“你”字,可见二人的关系不同寻常,韩信看在眼中,微微一怔,却见张盈的俏脸微红,目光盯视赵高,似乎有一种说不出的情意。
“赵高与张盈难道是一对情人关系?如果不是,两人的神情何以会如此暧昧?如若是,以赵高的性情,他又怎容得下张盈风流淫荡的行事作风?”韩信不由大感惑然。
“赵相请讲。”张盈微微低头,避过赵高的眼芒道。
“我想请你替我监视一下后院厨房的那一帮人,神农厨艺,虽然传世十代,家世清白,但是他们终究是外人,俗话语:小心能驶万年船。我可不想在阴沟里面翻船。”赵高此言一出,吓得韩信顿冒冷汗,不由得为纪空手担起心来。
张盈领命道:“我一定照办,不过为了预防万一,我可以在酒菜上席之前,命其自嚐一筷,以防他们在酒菜中做手脚。”
赵高笑道:“你果然心细如发,好!就照此办理,只要每一件事情都做到毫无漏洞,明年的今天,必定是胡亥的祭日!”
赵岳山与张盈看了韩信一眼,这才在赵高的示意下匆匆离去。偌大一个殿堂中,转眼间便只剩下赵高与韩信二人相对,半晌无声,一时静寂。
在赵高的目光逼视下,韩信心中忐忑,整个人极不自然,好半天才听赵高相问一句:“你在想什么?”
韩信微惊,赶忙答道:“属下所想,只怕有污赵相之耳,是以不敢回答。”
赵高“哦”了一声,颇感兴趣地道:“但说无妨,我不怪罪於你便是。”
韩信这才答道:“属下心想,不知赵相与张军师是什么关系,何以你们二人的神情让属下一直看不分明?”
“哈哈哈……”赵高略怔一怔,蓦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半晌之后才戛然而止,注视着韩信道:“我一生从不轻易信人,对你亦不例外。就在这之前,我还一直在是否对你加以重用表示怀疑,现在我却确信,你应该是一个可以让我信任的人。”
韩信似乎糊涂了,问道:“为什么?难道我心中的想法就能改变你对我的看法吗?”
“是的。你心中所想正是你真实心境的写照,因为但凡心怀叵测之徒,到了这种紧要关头,他只会想到如何隐藏自己,如何伺机一击,而绝对不会想到与他无关的事情。你能看出我与张盈之间的关系,这不仅证明了你观察入微,同时也证明了你对我并无恶意。”赵高缓缓而道,眼中露出欣赏之意。当世之中,像韩信这般杰出的年轻后辈毕竟不多,赵高虽然阅人无数,但对韩信却有一股发自内心的扶植之意。
韩信心中一惊,不由为赵高的推理感到钦服。事实上若非纪空手事先提醒,他或许在心情紧张之下,极有露出马脚的可能。
此刻,韩信等着赵高说出他与张盈之间的关系,平心而论,他的确对此抱有浓烈的兴趣,兴之所致,并非全是作伪,可是赵高并没有接着这个话题聊下去,而是轻品一口香茗道:“你的流星剑式已经具有一定的火候,再辅之於雄浑的内力,当世之中,确实算得上年轻一辈的顶尖人物。但是拥有这些尚且不足以让你名扬天下,一个真正的高手,他还需要具备一往无前的勇气与对胜利的渴望。现在正好有这样一个成名的机会,不知你是否勇於面对?”
他的话平平无奇,却给人振奋的精神,不知不觉地使听者有一种热血沸腾的亢奋。韩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自己激动的情绪,沉声道:“我此次咸阳之行,不求财富,只求功名,能有成名之机,岂容错失?还请赵相吩咐!”
“好!我就喜欢年轻人的这股冲劲!”赵高眼中顿时闪射出异样的光彩,接道:“我要你在今晚的登高厅上,刺杀胡亥!”
韩信脸显震惊之色,他倒不是为赵高的话而震惊,而是对纪空手的判断能力感到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害怕。如果让纪空手得知他此时心中的真正想法,不知纪空手脸上会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你怕了?”赵高的眼芒如电般射入到韩信的眼眸中,似乎想从中看穿一点不明的玄机。
“不!”韩信断然答道:“我早就在等着这样的机会。”
赵高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你能如此想,说明你的确是一个难得一见的人才,也证明了我的识人目光并没有错。在我的门下,武功高过你的并非没有,但真正能够完成这次刺杀任务者,恐怕你是惟一的一个!”
韩信很想知道这其中的原因,是以询问道:“为什么?对於赵相来说,我毕竟是一个外人。”
赵高摇头道:“以前是,但从这一刻起,你已是我的亲信。所谓用人不疑,我相信你对我的忠心。”顿了一顿,随即接道:“世人皆知,胡亥登上皇位,其功在我。但是正因如此,使我功高震主,所以胡亥一登上皇位,他最想除去的人,当然就是我。只是他一直碍於我的实力,冲冲不敢动手,但在却暗中培植了不少力量,就等待机会给我致命的一击。”
韩信道:“我听人说,胡亥喜好酒色,从不节制,是一个庸碌无为的昏君,想不到他会有如此心计 ”
赵高道:“这才是他聪明的地方,若非如此,我又岂能容他活到今日?不过所幸我终於发现了他的阴谋,今夜一战,犹是未晚。我要让他知道,我赵高既然可以立他,也可以废他,大秦的天下始终只能掌握在我赵高的手上!”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油然生出一股傲然之气,不失入世阁豪阀的王者风范与一代权相的气势。纵是韩信如此大胆之人,亦在这股威势之下黯然低头,不敢仰视。
良久之后,赵高方才又道:“不过我依然失算了一招,就是胡亥不仅从始皇身上学到了'龙御斩',而且功力之高,绝非是一般高手所能匹敌。只要他有剑在手,杀他并非易事。”
韩信问道:“今夜登高厅上,不是不可佩剑吗?”他一问之下,方知所问极为幼稚,不由脸上微红。
赵高看出了他极为不好意思,佯作不知道:“但是他是王者,岂有解剑之理?所以我千思万虑,终於想到了利用龙虎会来对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