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心中一惊,始知扶沧海的长枪凌厉无匹,远非自己所见的那般平和。只有当他面对面地与之相峙时,这才真正懂得了南海长枪世家得以久享盛名的原因。
扶沧海的枪法沉稳中不失轻灵,动中有静,气势更是独具一格。枪锋一出,风雷隐起,他的整个出手干净利落,几乎毫无破绽可寻。纵是有些微弱点,但在他的神速之下,却能掩饰。
韩信依然不动,但屏气凝神,整个身心已经悉数投入,关注着这一枪运行的轨迹。
长枪漫空,在空中变化了不止四次,然后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挑向了韩信握剑的手。
纪空手由衷地暗赞一声,他已看出扶沧海枪势中的每一个变化,不但可以迷惑敌人的判断,而且随着自身的变化而急剧加速,使得自己的气势在不断变化中渐臻完美的一刻,从而发挥出数以倍计的功效。
他不由在欣喜之余,多了一分担心,他担心韩信是否能对抗这惊人的一枪!他感觉到了这一年来韩信在气质上的变化,也感觉到了韩信在性格上的一点改变,但他还从来没有看到过韩信的剑法,虽然他相信以赵高的眼力,绝不会有看错人的事情发生,不过任谁见到扶沧海这风雷隐起的一枪,都不由得会为韩信捏上一把冷汗。
他之所以这么担心,还在於扶沧海的这一枪的厉害之处,是旨在韩信握剑的手腕。看来,扶沧海并不想让韩信从容拔剑来对付自己。
这无疑是极富战略性的打法,只凭这一枪,扶沧海已足可跻身江湖一流高手的行列。
同时全场的人都觉得韩信的表现实在是过於托大,面对扶沧海的枪锋,谁若不动,无异送死!但纪空手却并不这么认为,他很快就明白过来:韩信之所以选择不动,实是冷静的表现。因为扶沧海的枪锋所向变化之快,变化之多,都是有的放矢,只有等到他的变化穷尽之时,这才是韩信出手的最佳时机。
“锵……”金属之音蓦然响起,就在枪锋逼近三尺之距时,韩信脚步一滑,身形向后急退,腰间奇异般的扭动数下,一枝梅的寒芒脱鞘而出。
一团耀人眼目的异芒闪射虚空,就像是雨过天晴之后天边的那道亮丽彩虹。
扶沧海顿感手中的枪异常沉重,一股慑人的压力逼至,如缓缓移动的山岳,几乎让人窒息。
但这并没有让扶沧海停步不前,反而激发了他心中的战意,虽然耳边响起纪空手的嘱咐,心中也明白这只是一场掩人耳目的表演,但面对韩信这般强手,他实在忍受不了对武道的痴爱,依然全力以赴。
韩信亦有同感,也想知道自己的流星剑式在高手相争中是否有用,是以剑锋既出,攻势顿时如潮而涌。
“当……”剑枪交击一处,惊人的爆响震彻全场,引得众人的耳膜发出嗡嗡之响。两人一合即分,速度之快,若非余音犹在,还道是二人尚未交手。
但就只一个回合,顿让二人手臂发麻,心中生出惺惺相惜之感。他们同时都意识到了对手对武道的领悟有着非凡的造诣,而且在攻防之道的心得几近大师级的水平,是以心中都不敢小视对方。
韩信一分之后,迅即踏前一步,剑锋一绞,带着一股回旋之力裹住枪锋,企图锁住长枪的来路。
全场众人无不动容,如此反应,如此剑法,确是世所罕有,而更惊人的是,剑锋带出的气旋不仅有声,更似有形,虽然不现,但每一个人似乎都清晰地感觉到了它的存在。
以这种方式当然锁不死扶沧海神鬼莫测的长枪,但已足可减缓对方愈来愈烈的气势。双方的速度都是奇快,兼而用上了妙至毫巅的技巧,外行人看得花俏,明眼人更是喝彩声起,大声叫好。
登高厅中的众人无不纷纷隔窗而望,目光全部被场中的较量所吸引。大家都有一个同感:龙虎会之名,直到此刻,方才名符其实,这一战压轴大戏才算得上是真正的龙争虎斗。
“那人是谁?”赵高微一皱眉,问道,他入阁拜相多年,涉及官场,对江湖中人已是生疏不少,是以才有此问。
“这两人会是谁?何以本王从来不曾听人说起?”胡亥也在同时发问。为了对付赵高,他曾经搜罗了不少高手,但在此刻,看到韩信与扶沧海时,他顿有失之交臂的惋惜之感。
厅中各人无不心惊,能博得胡亥与赵高同时关注的人物,这本身就是不同寻常的事情,由此可见这二人的确有非凡的实力。
但问声才起,场中两人已在瞬息之间攻守了十余招,扶沧海的夺命枪如苍龙出海,枪出声起,好似掀起阵阵涛声,与韩信的一枝梅带出的有若幻象的光华交织一起,确有五彩缤纷之感。
“能将长枪使得如此出神入化者,除了南海长枪世家之人外,还会有谁?”五音先生淡淡一笑,转头看了赵高一眼,最后才将目光锁定在胡亥略显诧异的脸上: “至於这使剑之人,其名虽不得知,但从他的剑法来看,当属冥雪宗。”
“这两人莫非是赵相专门为龙虎会请来的高手?”胡亥心中有心笼络二人,却又疑是赵高事先安排的人手,淡然一笑,有心相试。
“非也。”赵高心中有鬼,忙道:“微臣之所以召开龙虎会,意在追寻天下真正的精英,并非事先有知。在微臣看来,真正的武道高手,永远是可遇而不可求,一切尽在随缘。”
“说得是。”五音先生拍手道:“若是赵相事先得知有如此精英现身,只怕就不会让他们在大庭广众之下一试身手,显露形迹,而是尽心结纳,收归己用了。”他有心为赵高圆谎,是因为他也希望胡亥能出言相召,让这二人同上登高厅来。
“知我者先生也。”赵高哈哈一笑,虽然他不知五音先生何以会相帮自己,但只要韩信能上得厅来,其余都可不计。
“既是如此,本王有心赏赐他们,便让他们上厅一叙。”胡亥冲疑片刻,在赵高的这一笑中尽去疑心,终於发出了宣召的旨意。
赵高心中一喜,脸上却丝毫不露形色,望向张盈道:“大王有令,张军师可去办理!”
张盈应喏一声,站到门口,双手一摆道:“二位停手,大王传下令来,着时信与扶沧海入厅晋见!”
此声一出,全场轰动,许多人都以艳羡之色投视场中二人,纪空手更是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激动的情绪。
他明白,真正的战斗这才开始,这虽是一条通往成功之路,但更是一条密布荆枣的生死之路,步步临渊,危机重重,稍有一步走失,便是全军尽灭的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