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这次行动取名为飓风,当然力求整个行动能如飓风般迅速、突然,带有惊人的震慑力。
所以当他看到李战狱三人进入到预定位置之后,毫不犹豫,将手下的人马兵分三路,沿三个方向进入到事先设定的线路上待命,等候他最终动手的信号。
他的手已伸入怀中,再伸出来的时候,指间已经多了一管礼花,而这管礼花一升入空中,就是整个行动开始的信号。
手在空中悬凝不动,在他作出决定之前,习惯性地审视了一下自己这次行动的整个方案。
——由李战狱、东木残狼、张乐文三大高手联袂出击,事先守候在七星楼内。
——然后三路人马分三个方向攻向七星楼。此攻乃佯攻也,目的就是为了吸引对方的注意力,从而为李战狱三人刺杀创造机会。
——楼外既有动静,房卫绝对不会坐视不理,必然出来观望,只要他一现身,就很难再有活着的机会。
——房卫一死,飓风行动便已结束,趁着局面混乱,己方就可全身而退。
这个方案的确非常绝妙,而且有效,美中不足的,是没有明确撤退的行动和路线。不过这本就不是李秀树考虑的范围,他做事从来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纵然己方有一定的伤亡,他也只会认为这是成功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李秀树的心中不免有几分得意,虽然飓风行动还没有开始,但他却预见到了行动的结果——他实在想不出自己会失败的理由。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那种曾经在他心头出现的不祥之兆如幽灵般再窜了出来,令他又有了几分惊骇。
林间有风,枝叶轻摇,沙沙的枝叶摆动声和着繁花送来的清香,使得七星亭上的空间显得悠远而宁静。
在这宁静之中,李秀树彷佛感应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犹如梦幻般若有若无,弥漫於这段空间之中。
他不能确定,当他企图寻找到这股气息的来源时,刹那之间,杀气又似乎全部收敛,就像是一种错觉,在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这种气息存在。
李秀树的脸色变了一变,在他的记忆中,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也许自己真的老了?李秀树的心里涌出一股悲哀。
但这一战关系到他此行夜郎的成败,也许是巨大的压力让他紧张起来,神经绷直到了一定的极限,所以才产生了错觉。
这是他给自己的一个解释,还有一种情况,就是这不是错觉,这股杀气的确真实存在。
如果是后一种情况,李秀树真的想不出在这通吃馆内,除了那个叫“左石”的年轻人与龙赓之外,还有谁?
这种气息绝不是普通的高手能够拥有的,惟有超强的高手才能在呼吸之间将这种气息自然地流露出来。在不知不觉中化作空气的一份子,让所有的生机融入这片虚空之中,不分彼此,使人根本无法分辨出来。
然而,在不能确定的情况下,李秀树更愿意将自己的这种发现归类於错觉,因为他心里清楚,今夜已是他最后的,也是惟一的机会,如果再不动手,他的夜郎之行将以失败告终。
所以,他只犹豫了一下,手臂终於振出。
“嗖……”半空中顿时传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呼啸,随着“砰……”地一声炸响,一道美丽而绚烂的礼花冲天而起,如繁花般绽放。
好美的一幅图画,只是在暗黑的夜空下,这美丽的背后,似乎并不单纯,隐藏着一股淡淡的,如烟花般飘渺的杀机。
烟花升起的那一刹那,撕破了夜空的宁静,喊杀声起,数十人影兵分三路,喊打喊杀地直奔七星亭上的七星楼。
这些人无疑都是李秀树手下最精锐的人马,行动之快,闪亮的刀芒如疾风速移,若入无人之境一般飞速向前移动了百步左右。
这实在太顺利了,对方好像一点反应都没有,静谧得有些反常。
眼看他们冲到七星楼前的一块广场,突然一声炮响,原来以七星楼为中心点,四面已经全被上千的战士包围了起来,四面八方,一里之内全是闪烁的光点,无数支火把陡然亮起,向着敌人掩杀而来。
李秀树人在局外,虽然这一切在意料之中,但他仍然感到有些吃惊,不自禁地将目光锁定在七星楼上。
七星楼却静得可怕,在同一个空间里出现静闹两个截然相反的世界,这实在让人心惊,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无论是李战狱,还是东木残狼、张乐文,他们此刻的心情同样紧张,静伏在守候点上,握着兵器的手甚至渗出了丝丝冷汗。
虽然自火光起,他们等候的时间并不长,但楼中的人显然不像他们事先预料的那般冲出楼来观察动静,反而龟缩不动,这不由得不让他们三人有意外的惊惧。
难道说这楼里根本就没有人?
李战狱心中暗暗吃惊,如果说房卫不在楼中,不仅整个飓风行动徒劳无功,而且他们也难以制造出大的混乱来掩护自己全身而退。现在惟一的办法是,既然楼里无人出来,那么他们只有破门而入,展开搜寻,直至将房卫击杀。
“啪……”一声很轻很细的声响传入李战狱的耳朵,李战狱突生警兆,立感不妙,因为他感觉到楼中并非全无动静,一团暴涌而来的气机正如电芒般的速度向自己迫来。
“蓬……”他所正对的房门裂成了无数块木条,若箭雨般直罩李战狱的身体而来,紧接着一点寒芒闪烁在这木条之后,刺破了夜空的宁静,也刺破了这原本静寂的空气。
李战狱的脸色陡然一变。
他对李秀树制订出来的行动方案近乎迷信,从来就没有怀疑过半分。这倒不是李秀树自踏足江湖以来,鲜有失手的纪录,而是这次行动本来是经过了准确无误的计算之后,再反复推敲才出炉的,绝不可能出现任何纰漏。可是当惊变陡然发生时,一下子就将李战狱的心理完全打乱,失去了他原本应有的自信。
这就好像是一个人自以为自己一直在算计别人,可到了最后,却发现自己早在别人的算计之中,这种心理上的打击实在让李战狱感到难以承受其重。
然而李战狱并没有因此而乱了手脚,他并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危机。虽然来人的剑势极端霸烈,但他对自己的长枪同样抱有不少的信心。
危机是一种涌动的杀意,不可捉摸,飘忽不定,比烈焰更野,比这流动的空气更狂,剑芒闪烁间,跳动着一种有如音乐的韵律。
那破空之声慑人心魂,是气流与剑身在高速运行中发出的磨抆声,像是幽冥中的鬼哭,又像是荒野中的狼嚎,暗黑的剑流泻於暗黑的夜,形成一种令人心悸的妖异。
李战狱的眼神为之一亮,犹如暗夜中的一颗启明星,当寒芒乍起的一瞬,长枪已如一条怒龙般标出。
“当……”剑与枪在刹那间交击一点,脆响暴出,打破了本已宁静的平衡。
气流随之而动,风啸随之而起,两人一触而分,李战狱这才看清对手的面目。
来人竟是乐白!虽然李战狱并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也不知道对方是谁,却从对方刚才的那一剑中认了出了来人绝对是一位不容小视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