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2 / 2)

灭秦 龙人 3135 字 2个月前

这一着不仅让人无法意料,且偷袭者出手的准确、坚决都非常人可及,就连站在城楼上观望的樊哙也“哎呀”一声,心叫“不妙”间,飞刀已然出手。

樊哙的飞刀原在江湖上堪称一绝,便连纪空手、韩信两人也是承蒙他的传授才得以精通此术,可见他的飞刀确有独到之处,然而他的飞刀比之於纪空手的出手更无情,比之於韩信的出手更快捷,一旦现身空中,又是另一种意境。

可是无论他的飞刀有多快,要经过百步之距终需一定的时间,鲜于恨乐显然已没有这些时间等待下去,惟一的应变之策,就只有弃马。

“呼……”一旦作出决定,鲜于恨乐毫不犹豫,在瞬息间劈出九刀,先行化解了国正凌厉的杀势,然后才纵身跃起,稳稳地落在驿道边的一棵大树上。

他背靠大树,横刀胸前,只这么一站,就显示出他搏击经验之丰,因为此刻他正处於以一搏二的劣势,惟有如此,他才可以去掉后顾之忧,专心应对敌人的夹击。

但是他很快就发现自己的选择是错误的,错的要命!

因为就在此时,一柄悄无声息的剑锋自树干中滑出,异常迅疾地切入了他背部的肌肉里……

这才是真正的杀招,一旦出手,就绝无闪失,也惟有如此,才使得这个缜密的计划完满收场。

鲜于恨乐就此倒下,他至死都没有看到凶手是谁。

没有人知道凶手是谁,就连樊哙居高临下,也没有看到凶手的踪迹!

但凶手一定存在,而且此时此刻,就在那棵大树的背后,这是一个勿庸置疑的事实。

谁也没有看到凶手是什么时候藏身树后的,但每一个人心里都十分清楚,剑锋要透过数尺的树围准确无误地刺中鲜于恨乐的要害,而且悄无声息,没有一丝的征兆,能使出这样剑法的人,当世之中已然不多,也就只有三五个……

每一个人的心里都怦然一动,似乎已经猜到了来人的身分,可是他们又觉得地这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情不自楚地摇了摇头。

就在众人犹自踌躇之间,那人已从树后转出,身形如山岳推移,步履稳重,眼芒若电,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威仪,正是当今西楚霸王、流云斋阀主项羽。

此时城外的战局已然平息,鲜于恨乐与张余所率的两彪人马已在顷刻之间覆没,源源不断的西楚大军开至武关城下,放眼望去,如过江之鲫,足有十数万之众,这些军士骤见项羽现身,无不轰动起来,十数万人一声呐喊,竟似平空响起一串炸雷。

饶是樊哙天生勇武,也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噤,他已明白,自今日起,楚汉争霸的帷幕就此拉开了,若非自己见机得快,只怕武关此刻已然失守。

樊哙的担心绝非多余,事实上,这正是项羽采纳范增之计,精心准备了数月之久,才发动的一次偷袭。

早在城阳之时,范增就已经意识到,以关中的地势之利,谁能得之,谁就能夺取天下,是以,关中地区在他的心目中占据极其重要的战备地位。以当时天下的局势,汉军攻占关中之后,已经完全具备了与西楚抗衡的实力,如果西楚军一味强攻,无疑落入下风。

所以范增精心设计了这个智取武关的计划,只要武关一破,关中便唾手可得。项羽闻之,欣然同意,於是在班师回楚之后,一面疗养,一面在暗中调兵遣将,躲过了汉军所有耳目,挥师十万奔袭武关。

这原是一个非常圆满的计划,可谓是算无遗漏,然而项羽万万没有想到,樊哙不仅果敢,而且无情,竟然置属下数千性命於不顾,在自己大军逼近之前抢先封闭城门。

武关之险,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更是出入关中的一道重要门户,一旦城门关闭,则是易守难攻,就算项羽拥兵十万,也无法越雷池半步。

项羽轻轻地叹息了一声,遥望武关城头,只见一杆大旗之下,樊哙镇定自若,从容应对,数万名将士列队以待,士气高昂,心中不由暗道:“难道说真是天助刘邦? ”

他似心有不甘,正要下达攻城的命令,却听得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回头看时,来者正是范增。

“这真是功亏一篑!”范增的语气显得十分平静,丝毫没有懊恼的神情:“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虽然武关未破,但对大王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呢?”

项羽细细地品味着范增话中的深意,犹自不解道:“亚父所言之玄机,未免高深了些,本王只知,今日武关不能归我所有,就是一种失败!”

范增淡淡一笑道:“孰胜孰负,此时言来,实是在太早了些。今日一战未能收到预期的效果,就只能证明一件事,那就是刘邦的大汉军并不如大王想像中的容易对付,楚汉争霸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见分晓的事情,我们必须重新估量刘邦的实力,作长期抗衡的打算!”

项羽冷哼了一声,显然心有异议,但他素知范增大才,虽然不是事事言听计从,却从来没有当面驳过他的话。

范增对项羽的表情悉数看在眼里,微笑而道:“大王也许并不赞同微臣的看法,这其实再正常不过,毕竟大王身为流云斋阀主,又是当今西楚霸王,一生所经历的苦战恶战不下百次,从来不败,当真称得上是'无敌於天下',又岂能将区区一个刘邦放在眼里,不过大王别忘了,眼前这个武关,正是数年前刘邦以十万之师破之,竟比大王数十万人马先行进入关中,单凭这一点,就已经说明了刘邦并不简单,大王切不可小视了他!”

范增的话勾起了项羽对一些往事的回忆,那时的刘邦,只是他麾下的一员大将,贪酒好色,若非自己念着他在作战中颇有一套,也许早就弃之不用了,想不到数年之后,刘邦竟然成了自己最主要的大敌,可见当年的刘邦的确是胸有大志,贪酒好色只不过是他的伪装罢了!

项羽心中一凛,缓缓而道:“亚父说得极是,当年本王的确是小看了他,才导致今日之祸乱!”

范增道:“微臣之所以要提醒大王,是因为在今日的西楚军中,上自大王,下至士卒,统统都多了一股骄横之气,'从来不败'这四个字,固然是了不起的辉煌,但细想起来,它又未尝不是大乱的祸端,古人云:'骄兵必败'!纵观各朝各代,这样的例子难道还少了吗?”

项羽浑身一震,拱手道:“多谢亚父提醒,本王受教了!”

范增忙道:“微臣既受命於大王,自当为大王尽忠,这乃是做臣子应尽的本份!”

项羽望向城下列队待命的十数万人马,犹豫了一下道:“照亚父的意思,我军现在将如此打算?”

范增显然已是胸有成竹,不慌不忙地道:“既然偷袭不成,我军可用一部佯攻武关,而大王则可带一支精锐之师北上宁秦,就算攻不下宁秦,只要我军扼守这两条汉军出入中原的要道,不让汉军出入关中半步,那么用不了三五年的时间,这天下依然是大 王的天下,刘邦纵然偏安一隅,也不足为患!”

项羽心中甚是疑惑,眼芒盯住范增的眸子,没有说话。

范增徐徐而道:“这只因为三五年的时间已足够我们计划筹谋、稳定人心,民心所向决定了这天下最终的归属!”

项羽咬了咬牙,终於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传令下去,三军退后五十里,安营扎寨!”

他的号令一下,不过片刻之间,西楚大军已然向后而退,整个队伍队列整齐,行动迅速,真不愧于“无敌於天下”的王者之师。

樊哙眼见敌军后退,不由舒缓了一口长气,再看敌军动静时,忍不住在心里问着自己:“与这样的军队交战,我究竟有多少胜算?”

他无法预知答案,因为连他自己也感到一丝颤栗与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