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先生,你一上门就要抢我陆家的私盐生意,是不是太咄咄逼人了?”
城南陆府,方清源喝着香茗,静静听着陆家的家主言语,他等陆家主说完,这才笑道:
“陆家主误会了, 方某不是抢,是寻求合作来了。”
早些时候,方清源带着卖相颇好的童老,以及擅长机变的李月娥夫妇,一行人来到陆府,递上拜帖后,便被门房引进大厅看茶。
钱开和茅山明则去其他势力那里拜访, 不然方清源带着一群修士登门, 这陆家还以为是他打上门来了呢。
随后方清源见到了陆家主, 两人相见甚欢,一番交谈后,不知怎么的,就发生了刚才的误会。
作为即将崛起的新兴势力,方清源带领一群人想在鹅城站稳脚跟,首先就要得到周边势力的承认。
这种承认可文可武,文的是你有大义名分,能威慑他人,武的则就是先打一场,靠实力说话。
不提谭家乔家任家这些新晋的豪绅,现在鹅城里说话最管用的,则是城南两大家族,而陆家就是两大家族之一。
这鹅城原本有三大家族,其中城南两家是背靠刘督统的庇护, 搜集拐骗人口, 卖到美利坚合众国修铁路,赚取的钱财, 大部分都充作了刘督统的军费。
城北黄老爷, 更是行暴利之事,把持了大半个南国的烟土,一家赚取的银钱顶其他两家之和。
不过这鹅城的三大统治者,看似风光无限,但只是刘都统这个军阀手下养的狗罢了。
马县长悍然掀翻了黄家,弄死了黄老爷,也只是打死一只走狗而已,等马县长走后,这城南的两大家族就顺势接管了城北的势力,只留下汤汤水水给周边豪绅争抢,堵住他们的非议。
一直以来,黄老爷就和城南两大家不对付,当时甚至想借助马县长的手除去两大家族,他自己搞了个替身,使出李代桃僵的计谋,可惜一番算计,最后落得个死无全屍的下场。
看来在马县长眼里,贩卖烟土比输送劳工更为可恨, 也可能是黄老爷树大招风, 行事过於嚣张跋扈, 才被马县长明正典刑,当场砍头。
其实马县长就是张麻子,而张麻子也是马县长。
城南两大家族渔翁得利,捡了个大便宜,他们刚开始坐山观虎斗,后来是谁赢就帮谁,见到黄老爷被杀,便跟着马县长,夺取了胜利果实。
黄家的轰然倒塌,就像一头巨鲸死亡后的屍体,在沉入大海深处的同时,滋润养育了周边大大小小的势力,虽然时间有些晚了,方清源却还是前来,表示这里边应该要分自己一杯羹。
当然,虽是这个意思,但话还不能说的这么赤裸裸,不然没有转圜的余地,也伤了和气。
这时李月娥上前说道:
“我家老爷是见着这城里的盐价参差不齐,更有商贩以次充好,坑害百姓,老爷心善,见不得这些,於是便想和最有威望的陆大善人一起,给满城百姓一个公道,让大家都能吃上放心盐,平价盐!”
李月娥说的是废话,也是不得不说的场面话。
陆家主听了之后沉吟不语,他不是思考此事是否可行,而是摸不准方清源的底气所在,他怎么敢上门撕咬自己,从虎口夺食呢?
陆家和周家联合起来,能和黄四郎掰掰腕子,虽说有着刘都统压着,大家表面和气,可背地里过招,陆家也没怕过,眼下这个年轻人像是吃定自己,他就不怕自己这百十条洋枪,以及供奉的门客吗?
就算这些他不怕,可还有刘都统呢,郭旅长的骑兵队伍,黄四郎能喊来,他陆某也能喊来。
莫非是虚张声势,想诈和自己?
见陆家主不说话,他旁边坐着的周家主便讥讽道:
“方先生真是好雅兴,也是个惜花之人,自己懒的出声,倒让个妇道人家抛头露面,真是让周某大开眼界!”
县城中关系错综复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代代和亲联姻,两大家现在可算称得上一家,住的也近,做啥事都是共进退,倒是显得一家亲。
只是就算再亲,也必然一家势强,另一家势弱,要分出个主次来,眼下陆家为主唱红脸,周家则负责白脸打配合,借着李月娥女人的身份开始做文章。
此时风俗,女性是不好抛头露面的,虽然周边任家镇里风气开放,任婷婷都可穿低胸盛装,可百里不同音,在鹅城,人们思想陈旧,还看不得这些。
方清源对此倒是感触不深,只因他的观念超出了这个时代,周家主这番言语,他没放在心上。
可有一人却勃然大怒,这人正是锺发,他本是江湖客,一言不合就可与人分出生死,眼下见有人侮辱自己道侣妻子,便调集法力,准备给这个出口不逊的人,一个深刻教训。
还好锺发也知自己现在是方府客卿,不再是刀口舔血的厮杀汉,出手前他先用目光问询方清源。
他本以为方清源会为了大局让他暂时忍耐,可目光所致,方清源却是轻轻颔首,竟是同意了。
得到方清源应许,锺发心中底气更足,他口中喝道:
“好你个登徒子,竟然言语辱我发妻,今日不给你个教训,我锺发枉为男儿。”
言语既落,锺发手指一并,一道无形术法发出,转眼间便冲击到了周家主身前,势要将他打得五劳七伤,大大的丢下脸面。
然而这道术法才及周家主身躯,便有一只手伸出,将之挡了下来。
术法如同扭曲的毒蛇,被人用手捏住,稍稍挣扎后,便消散於无形,这番变化让锺发面色发沉,他目光朝着这手主人看去,却见到是一名中年人。
只是此人双目狭长,薄唇细鼻,面如淡金,神情颇是阴森,长相便如蛇类一般,实在不怎么讨喜。
刚才此人站在两位家主身后,锺发还以为是管事师爷之流,倒是没怎么在意,如今此人一出手,锺发便发觉自己看走了眼,这人竟是位深藏不露的高手。
第一次出手就落到这般难堪局面,怎么能担得起方府客卿次席?
锺发心虽暗道不妙,可为了不落自己这边的颜面,既然有人出手,那也只能将其按死,他便不顾此人带来的隐隐危险感,朝着这人率先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