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禀诧异道:“范兄好像是有意支开慕仙子,这是为何?”
范卓远冷冷道:“驱使三千俘虏强行攻打城门,必定死伤无算,你觉得这位慕仙子宅心仁厚,她会看得下去吗?
她在各处名望都不差,若是出言质疑,岂不容易影响军心?”
而后范卓远又补充道:“战争,最好让女人远离。”
当夜,整理完战场后,一众人马来到桑干河附近宋军所抛弃的辎重处,这里叫做良乡。
二十万宋军依托乡镇构建了营盘,此时营盘整体还算健全,稍加修缮即可用作军营。
三将安排好夜间防务,并不立刻
休息,既然确定要拿下燕京,那么自然得要争分夺秒。
范卓远命令俘虏开始挖掘地道直通城墙。
再令人将制作硝石、木炭、硫磺全部找来。
宋军当中是有火药的,不过这个时代的火药混杂了砒霜、石灰、黄丹、面粉、清油、干漆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配方极度不纯,且配比颇有问题。
因此火药多数只是用来引火,或者拿来当做化学武器投掷入敌军当中影响敌军战力,本身不是作为主要武器所用的。
范卓远用帐篷围起材料,然后令人找来几幅棺材。
而后亲自开始调配,他如今对身体的控制力已达非常细微的程度,手掌托举间,可以分辨出一克重量之间的差异。
因此用双手为秤,用了大半个晚上,终於混合配比出五个棺材分量的黑火药。
硝石、硫磺、木炭的配比药方是7.8:1.1:1.1,正是鸦片战争时期英国军队所用的火药配比。
当然,还有明代更简单粗暴的配比,比如用於火铳的“顺药”,硝石与硫磺比例是9:1,木炭以草木灰替代,用於爆破的“横药”,硝磺比为7:3。
这当然比较落后,但太平天国用的基本就是这种配方,能把南京城这座坚城城墙给炸了,用来炸当前这座燕京城当然也是足够用的。
不过范卓远用的依旧是英军的最佳比例配方。
当下这些黑火药当中的硝石、木炭、硫磺虽然未经过提纯,但是按照这个配方,爆炸威力已能确保胜过太平天国所用。
配制火药过程,范卓远是出了一身汗,冷汗。
这是个危险活计,必须忌明火,因此整个帐篷里都未点火把,附近也不允许点。
另外混合磨碎过程很可能摩抆起火,因此还需要用到水。
熬了半个晚上,范卓远终於将火药全部制成,当下立刻叫来士兵,将五副棺材的火药平铺到外面用木板铺成的地面上,等着第二天晒干。
而天亮以后,诸军用过饭,则立刻安排攻城,攻城的主力……自然是俘虏而来的三千辽人。
三千俘虏不带任何武器,只有两侧的人有盾牌遮蔽,而后中间部分则推着填壕车一路向燕京城下而去。
二十人推动一个装满土的填壕车,总共一百五十个填壕队伍浩浩荡荡。
燕京城周长二十三里,四墙八门,环绕有护城河。
如今守军为了防止城破,已将吊桥破坏,因此需将护城河填上方可攻城。
守军人数不多,再加上燕京城外一片平坦,宋军又多有骑兵游走,他们根本不敢出城一战。
看见三千俘虏推着填壕车过来,只能远远射箭阻止。
填壕车原本就有防护作用,可挡箭失。
辽人见远程射箭阻止不了,也没其他办法,此时城内可没有投石机、床子弩一类的器具,只能目睹护城河被迅速填平,里面的水也被溢出。
接下来通往城墙底下就是一路平坦。
俘虏此番没有多少损失,一个个跑了回来,又换队伍,改推攻城锤前往冲击城门。
四十人一队,推一座攻城锤!
宋军则以骑兵环绕监督,后方督战队身穿重甲,手持大刀,紧紧跟着,一旦城破则立刻杀入城内夺取城门。
如果攻不破,也起到阻止士气低落的俘虏逃跑的作用。
上方守军看到推攻城锤的是辽人,立刻用契丹语大声喝斥阻止。
下方俘虏哀嚎起来,反过来求守军饶他们一命。
耶律大石站在城墙之上异常无奈,只能下令射箭进行阻止。
可能够使用弓箭的士兵只有两千人,还被分散在了两面城墙上,数量十分稀少。
一只攻城锤队伍大约四十来人,远程箭雨被他们的盾牌所阻,造不成多大杀伤,偶有人中箭倒地,伙伴则立刻搀扶起来。
否则若是停在原地,后方跟进而来的重甲宋军当即便一刀斩去首级,以做威慑。
俘虏们无奈,只能一步步朝城门而去。
接近城门时,城墙上的守军跟百姓一起抛石砸落,伴随着金汁火油,这回再不是盾牌能够抵挡得住的,顿时伤亡惨重,各个哭爹喊娘的往回逃窜。
紧跟着就被尾随而来的宋军当众斩首,再令下一波俘虏继续攻城!
宋军攻打的是东、南两座城墙,四个城门,反正消耗的都是俘虏,即便失败也不伤士气。
守军一方杀来杀去杀的都是自己人,有些俘虏跟城墙上的百姓还是亲戚,抬头一看,互相喊话时都充满绝望。
守军这番杀戮,不仅没有提振己方士气,反倒还令士气更加低落。
此时坑道已经挖到护城河附近,还需向地下挖得更深,直到挨近城墙根部。
范卓远在后方,一边小心观看火药晒干情况,一边严厉让斥候警惕剩下那一万辽军的动向。
好在如今已是七月,阳光炽热,火药因为平铺得较开,又经过半个晚上阴干,再加上北方气候干燥,早上再被阳光一晒,干燥得很快。
范卓远令人迅速将干燥的火药收集起来,放入棺材之中封装起来,再处以防火设施。
经过一个上午鏖战,终於所有火药都已晒干,全部填回棺材当中。
此时坑道已经掘近城墙根部,负责土工作业的宋军士兵前来向范卓远汇报。
“将军,坑道已经挖至墙根,但我听见城墙对面那边似乎也做好了准备,很可能等到穴地入城之时,就会遭遇对方反攻!”
范卓远道:“我们不是从墙根底下而入,挖到墙根底部即可,剩下的交给这些!”
范卓远也不想耽误时间,耽误得越久,敌军那一万机动部队随时都有可能支援而来。
因此令人拖着五副棺材进入地道,自己为了确保万一,亲自钻入地道,一路来到燕京城墙根处。
坑道作业的老兵曾经是个矿工,因此对某些易坍塌的位置都做了固定,整个坑道挖掘得虽然仓促,但整体还算稳固。
通过护城河位置时,因为护城河整体都被填平,填平过程中多数水流已经被溢出。
剩下的水,这名老兵从侧面挖了个斜斜的坑道,先将剩余的水流排出
,再从护城河底部挖通过去,中间以粗木支撑。
来到墙根以后,范卓远令人将坑道拓宽,把五副棺材并排塞进去,同时刨去墙根处所包的石砖,令棺材与之紧密贴合。
在此过程中,明显可以听见城墙那边也在进行土工作业,显然是防止己方使用穴地战术,他们可能已经知道己方坑道所挖位置了,所以一切都得快!
范卓远立刻将棺材中间留的孔洞打开,引入引线,拉出来。
但燕京墙厚,为了防止出现李自成攻打开封时,用放迸法没炸垮城墙,反倒使坑道变成超大号的火炮,没做好密封,把自己地面上的骑兵炸死的惨剧发生。
范卓远令人在棺材附近填土压实做好密封,同时挖一条向上的通道,直通城墙地面位置。
其余人皆顺着原通道爬出,范卓远将地面打通后,先将引线盘旋固定在棺材附近,使其不会重叠,加长燃烧时间,而后带着引线爬出来。
上方守军立刻发现了他,接连有劲箭射来,范卓远一边格挡,一边朝引线点燃火折子,当即没命的往回逃去,同时向王禀打手势。
王禀立刻令骑兵做好准备,一脸古怪的看着范卓远。
面对箭雨,他倒是一点不惧,只顾疯狂往回奔跑,满头满脸泥土的样子着实狼狈。
此时俘虏们还不知道情况,仍被逼着前仆后继的冲城。
城上城下的辽军皆在奋死厮杀,因此无人关注到这边的安静。
许久之后,范卓远甚至以为引线已经熄灭时,忽然间地下一声惊天爆炸!
整座墙自墙根开始, 被一道乌黑的气浪掀了起来!
城上的守军百姓,以及城下的俘虏,痛快的当场没来得及反应便被炸得四分五裂而死。
倒霉一点的,则飞起十数丈高,然后摔下来粉身碎骨。
更多的则是被气浪掀得到处都是,几乎无一具完整的屍体,即便隔得稍远的俘虏和守军,也宛如醉酒,神志不清。
城内城外众人看到这番天雷轰击般的景象,各个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
就连已经做好准备的宋军骑兵,此时都忘了该做什么!
范卓远朝着黑烟尽起之处大声吼道:“城墙已塌!速速入城!”
将士们这才惊醒过来,疯狂向那十余丈宽的倒塌城墙处冲去。
范卓远也骑上战马,跟随众军士之后。
王禀与郭药师这才反应过来,两人怎舌的对视一眼,“燕京城这就攻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