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儿,是赵小姐的名。
朱大善成亲后,赵相赵夫人千挑万选给赵小姐谋了个脾气好的世家公子。脾气好,能包容他女儿的坏脾气。家世好,能让他女儿衣食无忧。家风正,他女儿就不会受长辈的委屈。
什么都考虑到了,唯独坏在他不认识一个词——妈宝男。
他特地选的是最小的嫡子,就是念在最小的孩子不用担负家族,而小儿子大孙子,一般老太太都偏疼小儿子,以后分家产也能分多些。
可惜,老太太是偏疼小儿子,小儿子也知道孝顺,就是孝顺的太过头,什么都听他娘的。
老太太倒不是故意挑唆儿子和儿媳妇对着干,但,老人家嘛,和年轻人的思想总是有差距的,比如说,赵小姐想去浪漫,浪漫嘛,踏踏青啊跑跑马啊淋淋雨啊踩踩雪啊,但这些事情在老人家眼里只是相同的一件:会着风,得风寒,风寒会死人。
听妈妈的话,自然不能去。
再比如,小两口新婚正新鲜呢,就想腻在一起做点什么,可老太太想的是她儿子身体万一被掏空...慈母心肠一关怀,可不得赵小姐自己个儿睡嘛。
诸如此类,都不是大事,可偏偏这些日常小事每日里磨人心,赵小姐又不是脾气好的,忍不住就吵起来,对方脾气倒是真好,她吵呢,他一言不发,再不然就躲开。赵小姐一腔怒火没得发,可不越憋越不好。
妯娌都嘲笑她,哦,也不能说嘲笑,更多是怜悯。
“弟妹,你知道嘛,当年我娘家动了将表姑娘嫁过来的心思,是我亲自打消了她们的可怕想法。”
赵小姐那个屈辱哦,回娘家没少哭,偏偏她说出来的都是些小事,总不能因为小事就不让两口子过了吧。后院的事赵相使不上劲儿,赵夫人也不能耳提命令女婿不听亲娘的话吧。
这次赵相下决心,还是因为赵小姐两年无所出的事。
当初郝灵就担心朱大善娶了赵小姐会不会生孩子困难,赵小姐太瘦,没想到赵小姐真遇到这个坎,不是因为瘦,而是因为心志抑郁。
赵相请了好几位名医和太医,说法全一样,说赵小姐郁结於心,甚至越发严重,人的心情影响到身体,经期错乱,本就难怀,即便怀上,母亲不开心,这孩子...即便能生下,怕也不会太好。
太医欲言又止后看在赵相权势份上,好心提醒一句:“赵相该知道,七情六欲,关乎脏腑,脏腑不顺,关乎寿元啊。”
赵相立时心就凉了。
偏偏赵小姐也心凉了,对生孩子一点不上心,看破红尘的道:“就这样吧,有什么意思,我不能生让别人生呗,大不了休了我。”
看到完全没有出嫁前快乐的女儿,赵相还需要再多虑?
他已经下了决定,问朱大善不过是试探。
朱大善不知道这里头的事,虽然奇怪,但他没想便道:“好,世伯让我做什么?”
赵相笑了笑:“你不劝劝?世人都不愿拆婚。”
朱大善不在意道:“世人是世人,家人是家人。”他与赵相推心置腹:“三年父母官,大善见得也多了,夫妻恩爱的,如世伯这般,难寻。大善见的恩爱夫妻,几乎全在贫寒家,为什么?难道贫寒家品德更高?不是,是因为他们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相濡以沫,两个人的劲往一处使,才能亲密。稍微有几个大钱,就后院起火。”
“世家里哪个公子不是通房暖床成群?妹夫倒是没这些,可我眼看妹妹清瘦成那样,我不好问,王氏那人,她去问纯是给妹妹添堵。本来我想与弟弟打听的,世伯你先开口了。”
“师伯还记得我治下出过一桩案?那正室不甘被冷落,一包药送了夫君上天。审案时,那妇人不哭不闹不怨不悔,让人看得心里直发毛。”
朱大善道:“合离就合离,咱家娇养的女儿又不是养不起一辈子。我发誓,照顾妹妹一辈子,绝不让她受委屈。”
朱大善举手发誓。
赵相感动,老眼都湿了,故意道:“说得你妹子嫁不出去一样,我丞相的女儿,岂能愁嫁?”
朱大善自嘲笑了下,轻声道:“世伯,男人有几个是东西的。就是我,我都知道我不是好夫君。世伯,您比千里马还难得。”
屋里郝灵和牡丹妖不由竖拇指,这是朱大善说的最人话的人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