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俩抱头痛哭。方五姑娘却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在旁道:“姐姐且别说这是为了我才做的,妹妹当不起。赵姑娘没有招惹过我,与我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我过生日,她也特地过来贺我了。她虽然性子直率些。有时候说的话不中听,可她既然不象有的武将人家的女儿粗俗平庸。也不象有的书香门第的女儿清高扭捏。我与她只见了两面,就觉得她是个可交之人。母亲与姐姐担心她家有意送她候选皇长子妃。不过是猜测,何曾有过实证?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猜测,姐姐就设下这个圈套,诓她入局。别说她未必有这个意思,即使真的有,宫里要为皇长子选妃,也不可能只选一人,少了她,还有别的人在。难道对每一位候选的闺秀,姐姐都要用这种法子铲除掉?姐姐什么时候变成如此不择手段的人了?!”
方大姑娘含泪抬头望来:“妹妹怎能如此说我?我怎的就不择手段了?即使我不该算计赵姑娘与尚表哥,我也没伤害了谁呀?从头到尾,受伤的只有我自己罢了!”
方五姑娘冷笑:“姐姐别说得好听,我想问姐姐,若赵姑娘在园子里毫无提防,如了你的意,听你的话去了月半轩,却与尚家表兄孤男寡女齐被困在轩中,隔了许久才被人发现救出,那时你打算如何行事?女子的名节何等重要?你这难道不是在逼死人?退一万步说,赵姑娘性情豁达,年纪又小,兴许只是生气,却不会为了这种事要死要活。尚家表兄也是正人君子,更不会趁人之危。而尚家表兄年纪比赵姑娘大了六七岁,尚家不可能会为独子娶一个年纪这么小的媳妇。亲事不成,被困之事自然不了了之,於赵尚二家无碍,日后各自婚娶并不相干。这恐怕就无法如了姐姐的愿吧?到那时候,姐姐又当如何?是否打算将此事张扬开去,坏了赵姑娘的闺誉,逼她与尚家表兄结亲呢?别跟我说你不会。若不能促成这桩婚事,姐姐要如何替妹妹我铲除劲敌,又要如何摆脱不想要的亲事?!”
方大姑娘哑口无言,扑到母亲怀里继续抽泣去了。
方太太想象着小女儿的话若是成真,会是什么情形,简直无法想下去了。她含泪对小女儿说:“别再说了,你大姐确实做错了,她虽是为了你,却也有私心。你们是亲姐妹,何苦为了外人闹翻?我会罚你姐姐,你就消了气吧!”
方五姑娘眼圈一红,眼泪也掉了下来:“母亲,我难道是为了外人才生姐姐的气?祖宗有教诲,做人当堂堂正正。我们是书香门第,自幼熟读诗书礼仪,奉行君子之道。姐姐所为,有违道义,有违礼法,我是为了姐姐而生气难过。她从前并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从前的方大姑娘是亲人眼里完美的端庄闺秀,别说进宫为妃,哪怕是成为皇后,他们也认为她有那个资格。方五姑娘也有着同样的看法。
可现在她眼中的方大姑娘,却是一个为了私心,不惜背叛家族亲长的意愿,不择手段陷害他人的恶人。方五姑娘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样的姐姐了。
她哽咽着对方大姑娘说:“姐姐,请你不要再这样下去了。我的前程如何,自是要靠我自己。若我有望攀龙附凤,那是我的造化;若我没有那个命,也无怨无尤。我不会为了自己能得攀贵人,便无端陷害人家。不仅仅是赵姑娘,还有旁的有望应选皇长子妃的姑娘,都是一样的。同理,姐姐若无意嫁给尚表哥,就请早早明言,别一边答应了,一边又设圈套去坏人家的名声。尚家表叔对我们方家多番援手,尚表哥也是人品正直之人,他们不欠我们什么。两家本是姻亲,又有多年情谊,不能做亲,也是亲戚,难道就为了姐姐的委屈,把几十年的情份都抛却了么?!姐姐觉得自己委屈,又何尝不是糟蹋了尚表哥?!”
方大姑娘猛然从母亲怀里抬起头来,泪水将脸上的妆容化开,变成了一团糟:“妹妹在这里说什么风凉话?!如今你要成为贵人,我却要嫁给丑八怪,你才能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若换成是你今日要嫁给尚琼,看你还能不能理直气壮地责怪我!”
方五姑娘深吸一口气:“我本来就从没想过要攀龙附凤,不过是遵照父母长辈的意愿行事罢了。不管我会嫁给谁,我都不会忘记了自己是谁,更不会变得面目全非!”
方大姑娘用一双泪眼瞪着妹妹,目中含恨。好话谁不会说?她才不会相信,当妹妹沦落到她的境地,还能如此镇定淡然。
方太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手还在拍女儿:“你这丫头,说的什么疯话?!你怎能这样说你的妹妹?!你还有点姐姐的样子么?!”
方大姑娘默默忍受着母亲的责打, 低头垂泪,咬着唇默然不语。
方五姑娘无言地转过身,打算离开。方太太哽咽着问:“仁儿,你要去哪里?”她回答道:“我要去赵家,向赵姑娘赔礼道歉,求她为姐姐保密。”至於尚家,就算要道歉,也轮不到她一个小女孩出面。
方太太忙道:“叫管家为你备下厚礼,比照平日的例再加一倍。到了赵家,多说说好话。若是她家里给你脸色看,你好歹忍着些。好仁儿,不管你受了多大的委屈,回到家里,母亲一定会补偿你的。”
方五姑娘眼圈又红了,没有回头:“母亲不必如此,姐姐……到底是我的姐姐。”
她快步出了房间,方太太回头忍不住再打了一下大女儿:“你瞧你妹妹,她一心为了你好,你怎么忍心怨她?从今往后,可不许再胡闹了!”
方大姑娘咬着唇,默默流着眼泪,什么话也没说。
ps:天气的寒冷促使了懒癌的发作,我知道是我的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