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钱姨娘反应过来,勉强挤出一个笑,上前搀扶牛氏。赵漫也战战兢兢地过去扶人,与赵湘四目相对,脸也拉长了些。
一家人在小钱姨娘的舱房里坐下,牛氏与赵湘这才发现,这间舱房比她们那间要宽敞得多了,也更加干净整洁。赵演这伙人卷走了她们的私房。得以舒舒服服地享受起来,倒害得她们受穷!赵湘心中忿忿不平,牛氏心里气愤过后,则平静下来:这些东西,很快就会变回是她的了。
一家人相对无言。此时没有外人在。场面话也不必说了。赵演沉默了一会儿,先假笑着问:“我还以为祖母与妹妹尚在京城,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赵湘也假笑回去:“蒋家舅舅打发人来接我去济宁见外祖母,我想着京城居大不易,到外地去也好,没想到会遇上二哥。”
赵演干笑了下。又沉默起来。他们一家刚到通州安顿下来,小钱姨娘就病了一场,是旧患复发,加上担惊受怕的缘故,好不容易才治好了。若非如此。他们早就坐上了南下的船,又怎会耽搁到今日?
“遇上就好。”牛氏咳了几声,“以后……就别分开了……”
她话音刚落,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就在这时,有人开门走了进来:“码头上没有卖江米糕的,我买了几个新鲜桔子。”却是画眉。她笑意吟吟地走进来,一看到房中的牛氏与赵湘,脸色一白。身体软软坐倒。
牛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冷笑一声,慢条斯理地说:“好丫头。原来……原来你还没跑……”
赵演淡淡地说:“好叫祖母得知,画眉已是孙儿的人了。”画眉脸上顿时又有了光彩,满面喜悦地看向他。
牛氏咳了几声:“少胡说,你还有……还有孝呢,纳什么屋里人?等孝满了……先娶妻……再说开脸的事……”
赵演眉头一皱,满面不渝。但没有说什么。
他自打逃离京城,就打定了主意要隐姓埋名。不以犯官之子的身份生活下去。既然不再是赵玦之子,又何来守孝之说?纳个屋里人也算不得什么。但牛氏的话毕竟是正理。在摆脱她之前,他什么话都不能讲。
牛氏却是打定了主意,要重新辖制住这个孙子,依靠他们母子兄妹过活。正要再说些什么,赵湘却忽然站起身,拉起赵演往外走:“借一步说话!”
兄妹俩到了隔臂赵演的舱房内,跟先前那间一样,都是上等舱房。赵湘掩下心中的艳羡,冷冷地对赵演道:“你们把祖母带走吧,只当是为先前之事赎罪了。”
赵演挑了挑眉:“这话却是从何说起?大妹妹既然要去投靠蒋家,难道蒋家不比我们强多了?”
赵湘冷声道:“蒋家虽好,我外祖母与舅舅们却与父亲有仇,又一向与祖母不睦。我曾听舅母对舅舅说,要将祖母送到养济院去。我怎能让她老人家受这个苦?可我自己尚且寄人篱下,又能怎么办呢?如今能遇到你们,可见天可怜见,给了我们一条生路。你们带走祖母,也能让她少吃些苦头。”
赵演觉得好笑:“既如此,你带她回京城就是了。我可听说了,侯府愿意养活你们呢,何必非得到蒋家去?”他这段时间也是有向赵家六房的人打听京中消息的。
赵湘自然不会坦承断亲之事, 便板着脸道:“你们要是愿意带走她,我就不把你们在这里的消息说出去。蒋家下人就在船上,只需我去说一声,你们就休想逃掉。我知道,你们当初逃走,就不会继续顶着罪臣之子的身份过活。可要是我让舅舅家的人跟着你们,无论你们在哪里住下,都到处宣扬你们的真实身份呢?”
赵演的脸色阴沉下来:“你到底想怎么样?!”
赵湘飞快地回答:“很简单,只要你们带走祖母养活就行了。我不问你们去哪儿,也不会跟你们联系,蒋家人是不会知道你们在哪里的。”
赵演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半晌,忽而一笑:“大妹妹,你就实话说了吧。其实祖母对你而言,已经是个急於摆脱的累赘了,不是么?你只要把人安置好就行了,至於她日后会过得如何,你并不在意吧?”
赵湘斜了他一眼,虽没有正面回答,嘴里说出的话却意味深长:“祖母病情加重,如今大不如往昔了,想来脾气也软和了许多。”
兄妹俩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已经在沉默中达成了共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