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平王轻咳一声,没有说话。怎么可能拿皇帝做例子?皇帝当年还是皇子时,就是个活泼好动的性子。功课只能算是过得去而已,他本不是被当成储君培养的,老师们对他的要求自然就低了。皇长子如今的功课比他当年强十倍!老师们总不能睁眼说瞎话吧?至於先帝,那还不如皇帝呢!不然太祖皇帝在决定立谁做储君时,至於百般纠结么?颖王是个反贼。更不可能拿出来做正面范例。广平王猜想,先生们拿高桢做皇子们的例子,大约只是因为他与皇子们年纪相仿,而感情也不错,还一向在皇家小一辈里拔尖,所以习惯性点中了他的名字而已。这些读书人们,又怎会想到自己的言行会给旁人带来什么麻烦呢?
高桢又问广平王:“还有第三个缘故是什么?”
广平王犹豫了一下,才道:“当初我还未退位时。曾有人提议过,先帝年迈体弱,未必能撑住几年。而你身为我嫡长子,年纪又太小。国有长君,方是社稷之福,不如先让你皇叔顶上做了太子,等你长大了,再让你皇叔将皇位传回给你。那时候。谁也没想到你皇叔能够坐稳储君之位,还顺顺当当地登基了。”
高桢听得目瞪口呆:“儿子不知道有这种事!”谁提议的?简直就是害人好吧?
广平王苦笑:“我也知道此议不靠谱。因此果断地上本自请退位了,又全力助你皇叔争储。后来再也没人提过此事。我只当事情已经过去了。谁成想,你皇祖母今儿告诉我,当日提议的那位宗室长辈,近来时常进宫跟她说话。虽然她只是为了给娘家晚辈进言,但让皇后看见了,不免要想起当年的事来。皇后大约是起了猜疑之心,觉得我不甘心丢了皇位,又想将儿子推上皇储宝座了。”
高桢断然道:“这绝不可能!皇上有儿子,嫡出,又不傻,身子也康健,好好的怎会不把皇位传给儿子,反而要传给侄儿?况且儿子当年说是皇太孙,其实并未正式册封过。父王退位后,儿子就知道那个位子与自己无缘了。先帝临终前是明白说了要将皇位传给皇上的,并非父王相让,他大可以安安心心坐在那把椅子上。皇后难不成是糊涂了,竟会猜疑起我们来?既如此,索性父王明儿就上本,奏请皇上早日立皇长子为储算了,也省得皇后再胡思乱想!”
广平王摇头:“此事我们不能插手,你皇叔自有主张。大郎虽好,但年纪尚幼,还需要历练。你也知道,本朝的储君,就从来没有未成年而册封的例子。”
高桢的眉头皱得死紧:“难不成我们就什么都不能做了?只能由得皇后猜疑?皇上忌惮我们就够了,连皇后也是如此,两个皇子都是她亲生,每日受她教导,耳渲目染之下,冲早也会疏远了我们父子。如今皇祖母还在,他们还能装出个友爱的样子来,等皇祖母去了,这世间还有父王与我的活路么?!”
广平王低声道:“正因为我们父子名声不错,又是这样的身份,因此才容易受人猜忌。你皇叔想让你去做暗卫首领,倒也不是坏事。你觉得名声有损,可是名声不好的人,又怎能压过皇子,受到朝臣称赞?你手中有权,就能压制那些在暗中乱说话的人,又能帮上皇长子的忙。皇长子习惯了你的辅佐,自会把你当成是心腹,而非对他储位有威胁的人。时间长了,无论是皇后还是皇子,对你就不会再有忌惮了。”
高桢冷着脸道:“那他们还是继续忌惮我吧!我问心无愧,为什么要受那样的气?!”
广平王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道:“日久见人心。我即使诸般表白,人家也未必会信,只能身体力行,去证明自己了。桢儿,你也不必对你皇叔抱有怨怼之心,寻个机会跟他说清楚吧。只要打消了他的念头,有他护着你,皇后的心思也伤不到你什么。”
高桢抿着下唇,微微露出几分不服气的表情。
赵琇看了看天色,好象又要下雨了,不由得抱怨起来:“今天是怎么了?明明昨天还是大晴天,今日就雨下个不停。刚才回家路上就下过一场了,现在天黑了还下,有完没完了?”
赵玮道:“夏天里雨多也是常事,有什么好抱怨的呢?下过雨后,天气也凉快些。你不是总说天儿太热了,冰用得多,身体容易受寒,还是吹天然的凉风更好么?”
赵琇看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赵玮哂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今儿夜里下雨还没什么,可若是到了明天,这雨还不停, 你说好要再去王府探病的事可怎么办呢?”
赵琇瞪了哥哥一眼,脸却先红了。
张氏从里间探头望来:“你们兄妹俩在说什么呢?外头又是风又是雨的,当心打湿了衣裳,赶紧回屋里来。”
赵琇连忙跑回了祖母身边卖萌:“我跟哥哥说笑呢。”回头用威胁的眼神瞪向赵玮。赵玮面带微笑,施施然回到原位:“祖母,今日雨大,也不知道书馆那边会不会受影响。孙儿明日想过去瞧瞧。”
“是该瞧瞧去。”张氏点点头,又对赵琇说,“你明儿也跟你哥哥一块儿去吧。近些日子,书馆的事都是你在操持,比他知道得多些。回来的路上顺道去方家看看动静,若是他家闭门谢客,就先回来。若是可以让人进门,你也去看看方家五姑娘。他家遭了这样大的事,连她姐姐的婚事都可能受累,你做朋友的,少不得要安慰几句。再者,你们小姐妹几个的聚会,怕是不能进行了,也要跟人说一声。”
赵琇连忙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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