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好的人还能有谁?自然是宗房的煜大老爷了。
他原是赵氏一族之长,无奈先有老郡公这位大人物压在头上,让他族长的威望打了折扣。等老郡公去世,二房又有个小长房继续压着他,企图利用他来打压小二房的张氏母子。他贪图名利做了人家的帮凶,变着法儿地让张氏祖孙不痛快,等到小长房落败,自然也要受牵连。
本来赵玦一家尚在时,即使名义上已被逐出宗族,但赵煜仍旧对他们很有信心,觉得他们终有一日会卷土重来。即使他的权柄暂时被嫡长子赵璟所夺,也冲早会回到他手中。可惜好梦不长久,赵玦参与谋逆,身家性命不保,家眷勉强逃得生天,也凋零四散,难以东山再起了。二房张氏、赵玮、赵琇祖孙三人反而立下了拥立之功。赵玮重得建南侯之名,继承祖父爵位,成为赵氏一族的顶梁柱。他一个糟老头子,何德何能,敢跟堂堂建南侯较劲?从前老郡公在世时,他不能,如今赵玮少年袭爵,他同样不能。
到了这一步,就算赵煜脸皮够厚,可以把过去的事情当作没发生过,仍旧凑上去讨好二房一家,寻机重拾族中大权,族人们也不可能让他如愿了。赵璟都快四十岁的人了,办事稳重,人品也正直,对族务早已处理娴熟,跟族人们的关系也很好,完全可以担当起一族之长的责任。赵煜一个老头子,今年都六十五高寿了,留在家里休养就好,实在不必出来现眼。
赵璟如今经验丰富,在族里也站稳了脚跟,家庭和睦,儿女也出色,长子赵源今年刚得了秀才功名,女儿清姐也说定了理想的亲事。他对自己充满了信心,又有二房祖孙以及众多族人的支持,他不必再战战兢兢,如今更连父亲都不必顾虑了。因为赵煜已经不敢在正事上再给他添什么堵,顶多就是拿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发作几回,好在儿孙们面前表现一下身为父亲的威势罢了。赵璟夫妻都孝顺知理,非常体贴地给了老父一个表现的空间,但在族务上头,从不给他插手的机会。
如今的煜大老爷,只能在自家后院里颐养天年,顺便宠一宠爱妾,逗一逗小儿子罢了。对於一般人来说,这自然是悠闲自在的小日子。不过对於曾经热衷名利的赵煜而言,肯定是不怎么好的。
不过他不好,赵琇听了,心情却相当好。当年若不是赵煜帮着小长房说话,祖母张氏与父亲赵焯也不会上当,被骗回家乡,以至於半路上遭了暗算。事后那赵煜还装作没事人一般,继续帮着小长房为难他们祖孙,她心里早就膈应极了。若不是碍着堂兄赵璟一家,她真恨不得直接跟他撕破脸。如今他既然变得老实了,她大人有大量,只当给堂兄面子,也懒得与他计较,但若他胆敢再闹什么妖蛾子,她可不会客气。如今她也有底气、有把握说这句话了。
就连张氏也说:“你煜大伯年纪也大了,继续叫他料理族中事务,万一把他累坏了可不好。他如今儿孙都长成了,又都孝顺懂事,他在家好好享几日福,胜过旁的许多。”说完就不再提赵煜什么事了,只问起赵璟一双儿女的婚事。
赵璟长子赵源是考中秀才后才说的亲事,由奉贤县令陶澄做媒,说了他一个侄女儿。陶氏出身宝应书香名门,父亲如今是六品通判,兄长亦有秀才功名。陶氏本人才貌双全,知书达礼,是位十分出色的女子。赵源单论本身的家世,是万万高攀不上这等官家千金的,但他既是赵氏宗房宗子,又与建南侯一家关系密切,
定这么一门亲事,倒也不算门不当户不对。陶家那边对这门亲事颇为满意,今年夏天赵源在外游学,还曾经到过陶氏之父的辖地去拜见过岳父岳母,对方对他很是欣赏。两家人已是约定了,明年就办婚礼。 赵源日后就是赵氏宗族之长,他的妻子乃是宗妇,绝不是寻常女孩儿能担任的。陶氏无论出身、人品、教养都令人无可挑剔,赵氏族中早就暗暗称许了,都盼着赵源早日把妻子娶过门呢。张氏听了王双福的介绍,对陶氏也十分满意。只有一样不足:赵源明年娶妻,也不知吉日定在何时,她回京前恐怕是来不及喝一杯喜酒了。
赵源的婚事已经令人欢喜,赵清姐的婚事就更让张氏高兴了。她许配的不是别家,正是张氏亲兄弟的孙儿。张大舅公在外地任推官,有一个孙儿已经考中了秀才,生得清俊过人,敏而好学。清姐儿是张氏喜欢的小辈,嫁给她喜欢的另一个小辈,实在是再称心如意不过的亲事了。清姐出嫁,日子已经定了,同样在明年,等她哥哥赵源娶了妻子,不出几个月,就要轮到她出嫁了。如今她母亲沈氏正为她准备嫁妆呢。
张氏满面笑容地与赵琇商量:“等咱们到了家,也给清姐儿添上一份嫁妆才是。她也算是咱们看着长大的了,又是她们这一辈里头一个出嫁的女孩儿,怎么也不能委屈了她。”
赵琇抿嘴笑着点头。
张氏离开奉贤一年多了,赵琇更是离开了两年,老家虽然时不时有书信到京,但说的大都是族中要紧事务,或是家中产业的近况,对於这些家长里短的琐碎小事,多半是一笔带过,甚至提都不会提。她们到如今才有机会问清详情,都听得津津有味。时间就这样很快过去了。她们不紧不慢地坐了四五日船,方才到达了奉贤县城外的渡口。
赵氏一族倾族来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