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舅母想了半日,又想了一晚上,想得有了黑眼圈,才下了决心,必须要把女儿留下来不可!她本来还在犯愁。不知该怎么向米夫人开这个口呢,如今倒能下决心了。
米夫人可不想留下米玉莲,就冲着这丫头差一点坏了她女儿的亲事,她就不能容!只是米舅母开了口。她不好直接拉下脸来,便淡淡地说:“弟妹也不必过於担心了,我如今身子不好,身边才需要人来照看罢了。等这胎怀得稳了,原也用不着弟妹再操心。弟妹若不放心侄女儿,只管回去与家人团聚。侄女儿年岁尚小。倒也不必急着定亲。”
米舅母脸绿了,结结巴巴地解释自己没有别的意思,若实在不行就算了,好容易才哄得米夫人的脸色好转。
米舅母事情不成,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恰好赵琇坐了车过来看望米夫人与米颖芝。她便眼巴巴地看着赵琇,想要求后者。但赵琇对她淡淡地,打过招呼后,便直入后堂见米夫人母女去了,并没有坐下与她说话的意思。
赵琇探望过米夫人,问候了她的近况,得知她这几日一切都好,虽有些害喜,但症状也不是十分严重,心里也就放心了。她这回来还兼着信使的任务,为祖母张氏捎来了一封信。
信里说的不是别的,就是赵玮与米颖芝婚期的事。米家如今的情形,张氏不好时时过来打扰,赵玮那边来得多了,也不合适。但有些事情还是要尽早定下的,否则两桩婚事的准备工作也没法开展了。张氏心急,想尽可能在二月十五赵玮十八岁生日之前,把婚期议定。
这事儿要米省之夫妻商量着办的,米颖芝就得回避了鬼咒。她羞红着脸,拉了赵琇去她房间小坐。经过游廊时,瞥见米舅母在花厅里坐着,米颖芝顿了一顿,进了房间后便先向赵琇陪不是:“因我一句提议,倒累得你我两家都不得安宁。我看叔叔一家终究还是靠不住的。婶婶虽然性情还好,可太容易受家人调唆了。原是我想得太简单了些。”
赵琇笑道:“早前我们家就想到会这样,其实也没啥要紧的。不管亲戚情份的话,我们家若连一个丢了官的亲戚都无法压制,我哥哥这侯爷就算是白做了。表姐不必操心,他们再蹦躂,也成不了气候。”
米颖芝叹道:“就算府上有法子压制他们,平日里看得多了,也是烦心。先前只有婶婶与弟弟还好,如今婶婶似乎还想将她女儿也一并留下来。那位堂妹看着就不是个省心的,只怕留下来了,会后患无穷。”
赵琇却道:“没关系,一个小丫头,留不留的有什么要紧?只要舅母拎得清就行了。”
从米颖芝房间里出来,赵琇就特地去寻了米舅母说话,问她平日生活起居,又问了她娘家的事。米舅母受宠若惊,只是她与娘家人久不来往,只知道父母都已亡故,两个兄弟多年不见,也不知近况如何,实在说不出什么来。她趁机提了想要留女儿在身边的事,还再三保证,会把女儿教好了,绝不让她闯祸。
米玉莲从前能嚣张,能不把母亲放在眼里,不过是仗着祖母和父亲的宠爱罢了。离了他们,她一个小丫头能做什么?米舅母知道事情轻重,为了达到目的,她必须得拿出点什么能让侯府满意的。
赵琇笑眯眯地道:“这事儿也容易,只要舅母答应,别再让表妹多话惹事,留她下来也没什么。以舅母每月用度,多一个人吃饭也少不了多少钱。我明儿就打发人去接表妹,只是舅母别忘了今儿说过的话才好。若是表妹不乖,我可是随时都能将人送走的。”
米舅母吓了一跳,连忙小心地说:“我一定把她管好了!”
赵琇第二天果真打发人了婆子去接米玉莲,要将她送米舅母小院里去。米老太太与米度之怎么可能答应?死死拦着不许米玉莲出门。米老太太还大声嚷嚷:“建南侯和米省之把我媳妇与孙子抢走就算了,如今为什么还要打我孙女的主意?若是有心要纳我孙女做妾,好歹要写封婚书来!”
赵琇派来的人本也不是真心要把人接走,听到她这话,立刻就收了手,回头一五一十地跟米舅母说了,把手一摊:“我们侯爷可经不起这样的胡说八道。实在是没法子了,舅太太见谅。”
米舅母心里说不出的失望。她客客气气把人送走,关上门,眼里就流露出对婆婆与丈夫的恨意来。
都是他们在生事!若不是他们拦着,她又怎会与女儿分离?明摆着女儿留京会有更好的前程,他们却只想着要借女儿来拿捏她!以往打她骂她也就罢了, 她自己吃苦没什么,可儿女却是她的命根子!
米舅母把牙一咬,下定了决心。明摆着建南侯府与米家二房都比婆婆丈夫更好说话,只要这两家愿意照拂她,她就不怕婆婆与丈夫真敢亏待了她的女儿。
转眼就过了二月二龙抬头,是米度之母子出发的日子了。建南侯府准备了二十两盘缠,又派了家丁相送,临上船前,又送来了两个婆子和一房家人,美其名曰是赵琇派来照顾“外祖母”的。
只是看那两个婆子的气势与言行,摆明了是精明人。米老太太看着她俩一左一右,将自己夹在中间的模样,心里就觉得有些不妙了。
再看米度之那边,身边也有两个人跟得紧了。他上哪儿,那两人就跟到哪儿,与其说是来侍候人的,倒不如说是来监视看押的。
难不成,这些人不但要送他们回广德,等到了老家,他们还得继续留在母子二人身边不成?
米老太太顿时觉得前程灰暗,整个人都不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