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夫人笑了:“快进来吧,方才我听说建南侯来了,你可瞧见了他?”
米颖芝红着脸进屋在炕边坐下,小声说:“只看见了一个背影,他已经走了。”
米夫人含笑看着女儿,道:“他也算是有心了,你父亲才回京,他就赶过来请安。”
米颖芝的脸更红了,为了掩饰,凑到弟弟的摇篮去逗他,忽又想起了随父亲上京的小堂弟,便小声问米夫人:“母亲,东耳房那位……父亲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咱们家如今已经有阳哥儿了,又何必再叫他来?是不是三叔三婶还不死心?”
阳哥儿便是米省之与米夫人儿子的小名,如今大名未起,先叫他“阳哥儿”,等过几年他大了,要进学时再起大名。
米夫人对於丈夫带来了三房侄儿的做法,其实也有些疑虑,不过丈夫已经第一时间向她解释了原委,此刻她便照实告诉了女儿:“你堂弟在家里也是难过,从前有过继之事还好,如今你弟弟出生了,他也没法过继了,你三婶在家便把他当成了眼中钉,你三叔又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米省之带走这个侄儿,一是可怜他,不忍见他受蹉磨,二也是因为大房兄长看不惯三房所为,主动写信给他,让他收留那孩子。不是要他过继,而是让他以教导的名义,把这孩子留在身边,养得好了,将来也可以给阳哥儿做个臂膀。
阳哥儿年纪还小,他出生时,父母都三十多岁了,长姐即将出嫁。他至少还要十几年才能长大,可以一试科举,可以有功名顶门立户。到那时节,米省之夫妻都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还能护他多久?若有个年纪大些的兄长,遇事帮衬着,阳哥儿日后也能轻松些。
因此,米夫人默许了丈夫的举动,反正不必过继,孩子依旧是三房的嫡长子,只不过平日是由米省之带在身边罢了。三房的夫妻离得远,也不可能对孩子做什么不利的举动了。
米颖芝这才明白了,不过又有些担心:“三叔三婶不反对么?就怕三婶见不得他占这个便宜。”三房的继承人选可没换人,那位堂弟不过是搬到别房的叔伯身边过活罢了,该由他继承的东西,仍旧是他的,他底下的弟妹们想抢也抢不到。
对此米夫人只是笑笑:“虎毒不食子,你三叔怎么可能反对?至於你三婶,她怎么想又有什么要紧呢?这事儿是长房定下的。”
米颖芝想了想,抿嘴笑了,她叫了丫环来问:“东厢的弟弟可安顿好了?梳洗过没有?这时候离饭时还早呢,可给他送了吃的去?”
丫环回答说:“已经安顿下了,也梳洗过,换了夫人命人送去的新衣裳。厨房虽然送了几样小点心去,但他一个也没碰呢,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等人叫,乖巧得很。”她眼珠子转了转,压低声音道:“其实他肚子饿得咕咕叫呢,进屋里收拾水盆手巾的小丫头说,她离着一丈远都能听见了。”
米颖芝笑说:“这也太乖巧了, 饿了拿点心吃就是,那本来就是给他的。”
米夫人叹道:“你哪里知道他的可怜?只怕在家里没少吃苦呢,明明饿得厉害,点心就放在面前,他都不敢多碰一下。”说罢叫过自己身边的大丫头,叫她去看三房的侄儿,劝他进些茶水点心。现在离饭点还早,要真是饿得厉害的话,忍着不吃,反而容易伤身。小孩子家,还是不要饿着的好。
不一会儿,那大丫头笑着回来了,三房的那名男孩跟在她身后进来,正正经经地向米夫人与米颖芝行了礼,谢过她们给的新衣裳和点心,他已经吃过了。
米颖芝见他小小年纪,却一板一眼地行着礼,十足小大人一般,心中怜爱顿起,忙将他扶起来,笑问:“都是自家人,弟弟不必外道。你既吃了点心,可还觉得饿?我这里还有呢。”
男孩抿嘴羞涩一笑,露出一点小虎牙,小声说:“谢谢姐姐,我已经吃够了,一会儿还要吃饭呢,吃太多点心不好。”
米颖芝见他知礼,更添了几分喜爱,心里想:弟弟将来能有个臂膀也不错,这位堂弟,她会好好照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