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平章的眸子里泛起了一抹错愕之色。
再低头,江然掌心距离他心口已经不足三寸,化掌为爪,似欲剜心。
“原来如此!”
释平章似乎恍然大悟,身形骤然滴溜溜一转,屈指斜击江然五指。
他这招式古怪,於间不容发之间,接连出手抵挡江然攻势。
而他出手之时,指风横扫虚空,似乎打了一个一撇一点一横一竖钩。
“他在写字?”
这个字此时已经写了一半,散溢出来的指力便已经让周遭破碎不轻。
那些金银珠宝,洒落到处都是,墙壁上也多了数十道痕迹。
夜明珠都给打的飞了出去。
江然眉头微蹙,与此同时,释平章又是一指斩下,写出一撇。
紧跟着他并指如剑,又如笔尖,凝望江然,探手一点。
这一点,似乎将先前所有招式,尽数凝结於一处。
指尖之上,隐隐有光华凝聚,点的极慢,却又偏生在这一点之下,就连周遭的空气,都变得焦灼黏腻起来。
而他所散溢出来的每一寸力道,似乎都有轻声细语弥漫,阐述天地道理,讲述微言大义。
偏偏字字句句,都在导人向杀。
让人产生了一种,非杀不可之感。
这一指在这加持之下,甚至让江然觉得自己在直面死亡。
就好像是有千百个声音,在不断的告诉江然……你非死不可!
更是让江然觉得,不管自己有着什么样的神功绝学,又有多么深厚的内功造化。
一旦这一指落下,自己都是必然只有一死!
这一指,断的似乎不是生死,而是必然发生的结果。
这世上……竟然会有这样的武功?
这就是不仁书?
江然静观这一指变化,只觉得这一招穷尽招式变化之极,实在是他自出江湖以来,所见过的最精妙的武功。
而就在这生死一刹那,江然的手,已经按住了刀柄。
溜溜金彩,熠熠漫天!
释平章的这一指,似乎阐尽了江然一切非死不可的道理。
可江然的刀……从来不讲道理。
那夹杂着碎金光彩的刀锋,未曾让这密室更加华丽。
但是血色洒落,却平添新色。
一根让江然非死不可的指头,悄然飞出。
释平章看着自己的断指,却没有看到这跟指头到底是怎么断的。
就好像他没有看到江然这一刀,究竟是如何出手的。
他只看到了漫天的金彩,甚至没有察觉到痛!
下一刻,清冷的刀声再起。
释平章这才感觉手指的剧痛传递心门,紧跟着他脚下一步走过,好似缩地成寸,一步之间,便已经从江然的跟前,挪移到了门外的台阶之上。
随手一挥,就听哗啦一声响。
石门轰然垂落。
可不等这石门彻底落地,他就觉得眼前一花,江然已经站在了石门之外。
释平章一刻也不敢耽搁,脚下步法再变,人已经到了书房之内。
回头去瞅,想要找机关将这书架合拢。
方才他也察觉到了这书架沉重,材质必然特殊,如果能够借此将江然困在其中。
今日便可以逃出生天。
然而瞥了两眼,实在是不知道这机关究竟在何处。
原本开门的机关,更是已经随着书架一起,挪到了墙壁之中。
想要关门,却不知道该怎么关才好。
释平章也只是瞥了两眼。
身后有人追杀,哪里还能多看,这两眼用时不足一息,下一刻,哗啦一声响,他已经从书房飞身而出。
可不等站稳身形,便只觉得自身好似陷入了迷雾之中。
漫天烟云起,四下诡谲生。
凄厉的锋芒,萦绕於四面八方。
“这是……”
释平章心头一动,猛然抬头,就见一抹流光乍现,紧跟着却又消失不见。
再往前一步,两把长剑又直取脚下三寸。
他飞身而起,口中轻喝一声:
“天地不仁,唯杀做道!”
这八个字一落,周遭云雾顿时滚动,隐隐可见,那云雾之中藏了一群双眼之上蒙着黑布,手持长剑的四派弟子。
“是他们……”
释平章心头一跳,猛然回头看向了书房方向:
“是你!?”
江然的声音自云雾之外传来:
“是我。
“虽然我觉得,这事我一个人就够了,犯不上大费周折。
“毕竟,对付的是心魔释平章。
“你的武功对於别人来说,实在是太过险恶……
“还是我自己来对付你,把握更大一些。
“但是……大家伙都觉得,斩妖除魔嘛,人多力量大。
“便索性让我来打头阵,大家伙在外面设阵埋伏你。
“黄兄跟我说,他们流云剑派的这一门【云海生波大阵】,一定程度上是可以克制你的杀心魔贴,以及乱心丧葬章的。
“哦,对了,乱心丧葬章就不必了,反正你也拿不到焦尾。”
“……你,早就知道老夫所谋?”
释平章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错愕之色。
错非早就知道,江然岂能这般布置?
“方才我就跟你说过。”
江然笑道:
“你这计谋,算不得高明,很多人都用过……
“换言之,这套路太老,太容易看破了。”
今夜傍晚,江然将五大剑派的为首之人齐聚一堂,询问他们敢不敢跟释平章一战。
其实为的就是如今。
江然知道释平章要去哪里,而他去的时间,并不是释平章自己定下的。
而是江然给他定的。
江然什么时候动身,他也什么时候动身。
所以,只要五大剑派敢来,那时机便是在江然离去之后。
待等江然在那密室之中跟释平章随口闲扯的功夫,五大剑派弟子就可以在外面布置阵法。
当然,江然说【云海生波大阵】,其实并不完全。
此阵是仰仗流云剑派心法,彼此互通内力,强行成就‘自生云霞’的异象。
这‘云霞’为炁,即可阻隔视野,亦可攻伐杀人。
可想要真正让释平章的魔功不影响在场众人,不仅仅需要云海生波,还得有丹阳剑派【丹心剑阵】的庇护。
当然,糅合两门阵法,自然不是这么简单。
偏生流云剑派和丹阳剑派两家交好多年。
多年之前两家就於这阵法之上,产生了想法。
更是尝试不止一次,早就已经有所得。
只是今夜却是第一次施展。
以流云剑派和丹阳剑派做守,青松剑派,云山剑派以及水月剑派做攻。
正是进可攻退可守。
这阵法厉害,唯一的问题却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法子,将释平章引入其中,更是缺少了鼎定干坤之力。
可这一点,江然为之补全。
由此,这释平章已经是笼中之鸟!
只不过,这是为了以防万一做的准备。
如果江然可以直接在那密室里,将释平章斩了,这一切也就用不到了。
而这会……哪怕这阵法无法杀了释平章,他想要从这里逃走,也是休想。
释平章并非愚昧,只是过分自信,认为自己只需要施展雕虫小技,就可以让五大剑派的人耍得团团乱转。
却没想到,竟然被人当成了笼中之鸟,一个将计就计,顺势接了一个请君入瓮,自己就落到了这般田地。
一时之间也是怒不可遏,冷笑着环顾周遭:
“区区阵法,也想困住老夫?
“岂不知,老夫学究天人??”
言说至此,他脚下步子一转,开始查探八方。
然而就在此时,四面八方皆有长剑袭来。
有的剑锋沉重如山,有的剑锋苍劲雄浑,有的却柔和似水……
多年之前,释平章便已经见识过了这五派剑法。
知道出剑之人都是何门何派。
一时之间脸色铁青:
“滚!!!”
他袖子一卷,内息打出的刹那,便有微言大义,声声入耳。
来的这几把长剑,纷纷抽身而退。
自阵法空隙之中,回到安全所在。
释平章还想继续寻找阵法破绽,好破阵而出,却忽然抬头,就见一抹金痕,自当空而落。
当即脸色一变,知道是江然出手,一时不敢硬接。
他方才以毕生所学,点出那一指,结果却少了一根指头。
这会哪里还敢造次?
却不想,他这一退,那原本在半空之中的刀锋,忽然便就来到了身侧。
斜斜一斩,无声无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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