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如平地打个惊雷!
震得抱着铁皮的层层硬木剧烈晃动!
咚!咚!咚——
城门倒塌,烟尘滚滚!
“赤眉贼,血金刚!造访黑河县!”
咚!咚!咚——
牛皮大鼓被捶得发颤,传出浑厚有力的声响,随后又是“锵锵”锣音。
龙王庙前,上千乡民齐聚於此,等着大祭开始。
搭建起来的木制高台上,摆着一张长条香案,三把黄花梨木座椅。
何文炳穿着绸缎袍服,大拇指摩挲玉扳指,慢条斯理道:
“宋兄,你们柴市今年的收成好啊,各种名贵的木材、草药,乃至宝植送进郡城的原阳观,道官大人对你多加赞赏。”
柴市的东家国字脸,皮肤微黑,虎口结着厚实老茧,并未如何文炳一样,有种养尊处优的富家翁气质。
“比不得鱼栏培养人才,二十斤的金虹鳟,价值千两白银,短短两月余,闯出大好的名声!拜进通文馆,成为教头的徒弟……黑水河的浪里白蛟,真真了不起!”
宋麟目视前方,人头攒簇,轻声道:
“一百株宝植,也抵不上一位有望水火仙衣,甚至步入周天采气的少年俊杰!”
何文炳皮笑肉不笑:
“白七郎虽是渔民出身,却非鱼栏中人,不过他确实与泰儿交情匪浅,引为知己,泰儿最喜结交同年的大材,昨儿还说,要把家里收藏的铁梨木弓赠给白七郎。”
宋麟淡淡一笑,他二儿子宋其英也很欣赏那位白记鱼档的小老板,只是拉拢人心这种事急不来,没必要上赶着送大礼,反而落了下乘。
锦上添花谁都可为,雪中送炭才叫能耐!
“今年的龙王大祭,依旧让文炳兄念祝词祷文。”
宋麟轻声说道,他俩中间相隔一张座椅,那是火窑的东家。
黑河县三大家,柴市与鱼栏保持着明争暗斗,而火窑向来不掺和,与前两者不同,对方是六户当中的匠户,领着郡城衙门的官面身份。
相对而言,要超然得多。
“既然宋兄给面子,那么文炳愧受了。”
等着敲锣打鼓的热闹劲头过去,何文炳站起身,一掀衣袍下摆,就要迈向木制高台。
忽然听到如同闷雷翻滚的轰鸣大音,驻足眺望外城方向,竟是一片赤红天。
“哪里走水了?”
紧接着,乡民人潮响起骚动,浑身浴血的小厮脚步踉跄,匆匆扑倒在台下:
“东家!有贼人!”
“阿七,牛角弓、铁扳指、还有这些药包,我都给你带来了。”
虾头踏进外城打铜街的棚户区,撞开那扇破旧木门。
白启站在水缸的面前,舀水洗手,丝丝殷红渗进泥地:
“不是让伱把东西交给姜六,就带着我阿弟去通文馆么?”
虾头摇摇头:
“那人瞧着不靠谱,哪能放心,我护送阿明进了大门,便急忙赶来。沿路上很吵嚷,好像啥地方起火了……”
淡淡瞥了一眼昏死过去的黑痩汉子,戴着那枚冰裂纹的铁扳指,再取出那口牛角硬弓,上好弦,白启冷声道:
“不是起火,是赤眉贼攻城。”
“攻城?”
虾头瞪大双眼。
“躲屋里不安全,贼人入城,肯定要制造大乱,趁火才能打劫。你跟在我后头,咱们趟出条路,先去东市铺子。”
白启面色沉着,他已经通过黑痩汉子那张嘴,弄清楚赤眉贼的大致计划。
内城是杨猛跟四当家鬼头陀的那帮人马,近百口钢刀,十几个练家子,最为凶恶。
外城则是二当家血金刚裹挟流民苦役,另有五当家八臂猿从旁策应。
“好!我跟紧你!”
虾头没有多言,脸皮绷得很紧,掩饰内心的紧张。
他默默背起三袋羽箭,手里再抱着一捆,打定主意绝对不给阿七的拖后腿。
“杨猛这厮,倒是真能折腾。”
土墙外边,茫茫夜色中,隐隐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与高喊,而且越来越近。
白启持着那口牛角硬弓,大步踏出门:
“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