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水哥,我知道了。我弄了几条银沙鲤,你做给梁伯,天气越来越冷,他那腿脚要好好养。”
白启点点头,也不等伙计过完称,转身告辞。
那都是明年开春的事儿了,没必要太过操心。
再猖狂的打渔人,面对他那口牛角硬弓,应该也很难凶得起来。
霜降之后,便是立冬。
赤眉贼被剿得七七八八,鱼栏何家树倒猢狲散,内城武行师傅忙活整编卫队。
大家似乎都挺忙的,白启总算过了一阵清静日子。
每天坚持练功,肝一肝各种技艺的进度,隔三差五独自驾船,下河打渔。
时不时再指点下阿弟白明、虾头拳脚招式。
一眨眼,便是十几天过去,鹅毛似的大雪铺盖黑河县。
白启裹着棉服,手里拎着两样油纸包的熟食,以及各色炒货。
他哈出一口热气,踩上通文馆的台阶,即便这种气候,寒风吹在脸上像刀刮,大门仍旧敞开。
刀伯生着一口铜炉,靠在前院正厅的梁柱下,脸色红润不见丁点儿冷意。
“小七爷来啦?”
他笑了一声:
“我刚熬了一锅虎骨汤,正想着唤小七爷,没想到这么凑巧。”
白启迈过门槛,脚步轻快,把还热乎的熟食搁在桌上:
“虎骨汤?那敢情好,这几天苦练缠丝劲,常常觉得差点意思,未能做到炼骨如钢,很多招式用不出来。”
老刀接过递来的几样炒货,皱纹舒展开:
“几百年气候的妖虎,据说原本占了庙宇,受香火,做精怪的,结果吃人沾染血腥,渐渐就堕成妖类了,随后被少爷抓到,抽了一条大骨。
我反复炙烤,将里面杂质去掉,熬了一大锅汤。”
对於宁海禅动不动跑去五百里山道,杀一头妖类打秋风的行为,白启已经习惯。
他这位师傅突出一个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严重怀疑,黑河县至今未曾闹过很大的妖祸魔灾,保得一方平安。
很大程度是托通文馆的福,沾宁海禅的光。
否则,没道理八百里的黑水河,养不出啥千年气候的大妖!
“师傅啥时候能回来?”
白启搬着小马扎,伸出双手烤火:
“这么久了,以他的脚力,都能走两个来回了。”
老刀摘下挂在腰上的酒葫芦,浅浅抿一口:
“过完年,开春大概就可以见到人了。少爷学啥都快,悟性一等一的超拔出众,唯独就一样,他天生认路不太对劲。”
白启咂舌,自家师傅还有路痴的毛病?
没道理,四练宗师还能辨不准方向……吧?
“这里,刚才好像来过?”
身着天青缎云龙纹衣袍的宁海禅,满脸胡子拉碴,独坐在一处大木桩。
大雪封山,入目之处皑皑一片,银装素裹,古木参天,压根瞧不出啥差别。
他挠了挠头,许是走得有些口渴,伸手去拿水囊,却发现空空如也,一点也没剩下。
两条好看的眉毛拧紧,那双刀眼升起几分恼意:
“伏龙山……又不是头一回进,怎么能弄错的!
一定是雪下得太大了,扰乱了我对方位的判断!”
宁海禅双手撑着膝盖,好似越想越气,胸中火性蹿起。
自个儿反复兜了几圈,居然回到原地。
传出去,岂不叫人耻笑?
“下劳什子雪!”
宁海禅骂了一句,两肩一动,周身体壳忽地颤动,雄浑无匹的气血真罡,好像火山熔岩喷薄而出,陡然化为一轮当空烈日。
恐怖的巨响轰动半边山体,震得树木几乎折断,积雪簌簌被碾成粉末,洋洋洒洒肆意飘散!
由精气凝聚的滚滚狼烟,宛若吞云吐雾的大龙升天,直接把方圆数十里的风雪冲散。
“要是像道丧之前,一方水土有土地城隍就好了。我跺一跺脚,啥都知道,省得乱逛。”
宁海禅唉声叹气,站起身,衣袖一挥,扫去漫天洁白。
紧接着,耳朵微微一动,好似听到吹吹打打办丧事的锣鼓声音。
“不管了,先找头能说话的精怪妖类,问个路。
顺便再打听下,那条大蟒到底是谁家的。
累得我赶这么远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