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问诸位,谁敢来取?”
声音洪亮,回荡八方。
区区二练骨关的年轻后生,让一帮杀气冲天的高手刺客,堵在黑水河中心,竟能分毫不惧。
这份胆气委实叫人钦佩,雷雄自问很难做到。
须知,三练之后,精神凝练,气势外放。
精通目击之术的练家子,能够一眼瞪死寻常人,绝非夸张说辞。
他刚才就被一股股凝成实质的冰冷寒意冻彻骨髓,吓得不敢妄动!
白七郎居然神色自若,从容面对环伺强敌!
“莫非……有诈?”
雷雄反应比较快,他深知白启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稳重性子。
只因追杀冯少陵,孤身跑到黑水河,仔细琢磨未免站不住脚。
“狂妄!某家杀你!”
左近舢板上,一条双目冒着青幽色泽,浑如狼形的高壮汉子脚下一踩。
船首下沉拍起水浪,大块筋肉宛若拉弓,人如离弦之箭倏然蹿出。
嗤嗤!
掌中紧握的鬼头大刀倏然带起凶烈劲风!
直奔白启的脖颈!
这是斩首刀法!
“挺适合虾头,他专门喜欢剁人脑袋。”
白启心无波澜,以他骨关小成换血六次的战力,单挑一位初入三练的高手,应当问题不大。
但不可能指望这帮隐阁接单的刺客杀手,讲究武德,挨个排队,等待挑战。
绰号青目兽,脸戴凶狼面具的阮竑出手那一瞬,持长短双枪的一条黑影,也从旁悍然杀出。
两人像是商量好的,如凌空扑杀的凶戾大鹰,挟着凌厉杀机逼向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白启!
崩!崩!
两声霹雳轰然炸响,宛若怒雷贯耳,由远及近飞快传来。
茫茫墨色,飞星乍亮!
“谁?”
阮竑大惊失色,眸光一凝,撕裂长风,几如流光的玄金箭簇横跨千百步,转瞬即至!
破甲破气,无坚不摧,横练高手都得死!
尤其,这一箭的时机把握妙到毫巅。
正是阮竑纵身跃起,无法回护自己的刹那。
周身气血好像点着火油,其势汹汹遍及全身,掌中那口百斤重的鬼头大刀,立刻舞出大团银光,竭力横在胸前!
震耳欲聋的金铁交击,荡出肉眼可见的层层波纹,气机交锋所产生的剧烈涟漪,把滔滔奔流的黑水河搅得越发汹涌!
“三练的箭手!”
阮竑虎口登时撕裂,飙出大朵血花!
他筋骨麻痹,僵在半空无法借力,厚实刀背被生生凿破大洞,直接贯穿整个胸膛!
血浪殷红,当空泼洒!
“我与三练箭手合砍两颗人头!”
未等阮竑坠进河水,立足於舢板的白启仰头,极快开弓射箭。
“咻”的一声,顺势补上一下,让其死得不能再死。
另一边,持双枪杀出的李老八也不出意外,被埋伏在暗处的箭手直接结果。
他眼中遍布震骇之色,屍身被翻起的浪花卷走,重重撞在突出的礁石,脑壳砸得稀巴烂。
“姓白的!他请了神箭手保护!难怪有恃无恐!”
“神手翻天,冷箭难逃!我事先买过情报,黑河县有一独行箭手,叫做王定!”
“好阴险的小子!孤身涉险当鱼饵,钓咱们上钩!”
“并肩子上……”
话音嘈杂间,又是几条黑衣人影兔起鹘落,三四口蓝汪汪的长剑如毒蟒弹出。
“剑上涂毒,真个阴险!”
白启面色不变,果不其然,千步开外再次响起闷雷滚动似的阵阵霹雳。
弓开连环!
三练层次的王定,手持八百斤黑蛟弓,配合破甲破气的玄金箭。
杀人如同割草!
短短四五个呼吸的功夫,便有七八条人命了帐,染得河水微微泛红。
短时间内,没谁再敢靠近。
“神箭手确实厉害,改明儿让黎师傅给我铸一口宝兵级别的好弓,届时逆伐三练也不是没可能。”
白启目光扫过众多隐阁刺客,他们已经被杀得胆寒,其中不少纷纷操使舢板转头就走。
有些怕死的家伙,直接跳进河中泅水而逃。
“都是小鱼小虾,真正的大货还未出现。”
白启全神贯注,罗汉手技艺加持,让他五感敏锐无比,觉察分辨周遭浮动的杀机恶意。
他嘴角微扬,驾着舢板奔向柏木大船,正欲上岸。
藏在水底的黑衣人猛然蹿出,像一条又狠又快的掠食大鱼,吐出两柄飞刀。
寒光慑人,直逼要害!
近距离的刺杀猝不及防,就连三练层次的神箭手也难及时提供支援。
此人利用灯下黑的路数,藏身於奔腾河水,悄然附在舢板底部。
耐心等到隐阁刺客第一波攻势被打散,看似尘埃落定的关键当口,方才发动致命一击!
“可惜!你武功不够高!”
白启脚下踩着马形,脊柱节节贯通爆发莫大气力,经过六次换血,双臂一晃足有十万斤力道,拳脚招式威力不可同日而语。
面对取命飞刀,他也没耍什么花里胡哨的架势,两腿重重一踏,舢板险些完全沉入水中。
饱满筋肉像群蟒虯结,拧缠成一束束剧烈弹跳的沛然劲力。
平实简单的一拳轰出!
蜕变六次的强横肉躯,淬炼六次的强悍气血,霎时催发化为实质,宛若一座大火炉喷薄倾泻,冲散寒风、气流。
足有磨盘般大的赤色拳印横冲直撞,震飞锋锐的两柄飞刀,旋即狠狠压在黑衣刺客的血肉身体上。
哢嚓!
穿着紧身水靠的刺客大口喷出污血,其中夹杂着内脏碎片,两手扣住的飞刀来不及激射,胸膛已如被巨锤砸中,猛然塌陷。
人影倒飞,跌进河中,炸起大片水浪!
“二练也凑热闹?真是不知死活。”
当然,若非这人层次不高,也很难瞒过众多高手,接近白启的舢板。
他足下一踩,宛若怒蟒腾空稳稳落到柏木大船。
“冯公子,你好不容易来一趟黑河县,我作为东道主都未及时招待,怎么就连夜离开?”
白启嘴角噙着和善笑意,瞧起来人畜无害,但冯少陵一想到隐阁刺客被这位做局杀得七七八八,以及一拳捶死的水下杀手,他止不住打心底冒起寒意。
“白……七郎,我娘亲后天过大寿,特地唤我回家!”
他喉咙滚动两下,勉强保持最后的嘴硬。
“穿仆役的粗衣给娘亲贺寿,冯公子还真是别出心裁。”
白启调侃笑道,臊得冯少陵几欲寻个地缝钻进去。
他此时如何还能不明白,姓白的借题发挥,追自个儿为假,本身当鱼饵,故意钓潜伏於黑河县外的众多刺客才是真。
我不过是姓白的筹划的一环罢了。
“真够胆量!也不怕打窝太狠,引来大鱼!”
冯少陵腰杆挺得没那么直了,心下腹诽道:
“那可是千两黄金的悬赏,无论练武也好,修道也罢,都能闯出名堂。”
眼见波澜好似平复,雷雄重新掌舵架船,打算调头返回黑河县:
“白七郎,小心下一批刺客。这只是打头阵的,保不齐还有高手。”
白启迎风而立,钓鱼比的便是谁更耐性,请动冷箭难逃的王定出山,不过第一步。
后来还准备着好戏。
“雷总管,我项上人头价值千金,你就不心动?”
雷雄憨厚笑道:
“我怕有命拿,没命花。这才登场一个箭术非凡的老王,教头都未现身,估摸着那些倒霉催的大鱼谁咬饵,谁便死。”
白启拍手道:
“雷总管是聪明人,可有兴致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