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东有启明,西见长庚(1 / 2)

白明两条眉毛皱紧,无端端心头一突,默默地后退两步。

好似避开什么脏东西一样。

这样的举动,让那骑毛驴的黄衣书生更是惊喜。

他赶忙跳下,腆着脸凑到跟前:

“算一卦吧,小兄弟。今日还未开张,给你便宜些,只收三文大钱。”

白明抬头,仔细打量,对方生得白净俊逸,卖相颇为不错,就是气质古怪,瞧着不似正经人。

“生面孔,以前没见过。”

白明摆摆手,阿兄曾经讲过,天上不会掉馅饼。

谁要不图你的银子,必定看重其他的东西。

免费的,才最贵!

他抱着购置的笔墨纸砚,错开身子,继续朝着二仙桥老宅走。

长顺叔稍后会派伙计上门送宝鱼,阿兄之前答应给自个儿做啥香辣片片鱼吃,想到就馋,哪里有空搭理招摇撞骗的江湖神棍。

“欸,小兄……”

黄衣书生还欲纠缠,白明耷拉着小脸,浮现一抹不快。

这厮好生烦人!

他正想着该怎么甩脱之时,忽地听见招呼声音:

“阿明小弟,你怎么独自在这儿?”

白明扭头一看,发现是断刀门的邓勇,他被一帮武馆弟子拱卫着,满面红光好像刚喝完酒。

乌泱泱的劲装汉子排开,让不甚宽阔的青石街道霎时拥挤。

“见过勇哥。我刚从东市码头回来,今天鱼档生意好,打到不少宝鱼,勇哥记得提两条,补补身子。”

邓勇家打着腌鱼的幌子,做私盐的买卖,跟鱼档来往颇多,白明当然认得。

“好嘞,让长顺叔留两条足斤足两的,晚上打汤。”

好似怕酒气熏到白明,邓勇特意隔了几步远,他斜睨着牵毛驴的黄衣书生:

“阿明小弟与这厮相熟?”

白明摇摇头:

“他非得拦路,给我算一卦。”

邓勇眼光毒辣,瞅着黄衣书生贼眉鼠眼,颇像装神弄鬼的下九流,甚至有可能是做拍花子这等歹事儿的人牙,否则为何缠着白七郎的小弟。

“好家伙!外乡的狗杂碎,跑到黑河县讨饭来了!撞到爷爷手里,算你倒八辈子血霉!”

他揉捏着拳头,骨节哢哢作响,强势横在白明与黄衣书生中间:

“阿明小弟,你回家吧,我和师弟们教训下这厮。”

白明哦了一声,瞥了一眼欲要辩解的黄衣书生,轻声道:

“多谢勇哥,别闹出人命了。”

邓勇咧嘴一笑:

“我晓得分寸。”

他大手按住黄衣书生的肩膀,冷冷笑道:

“什么来头,什么路数,拜的哪座山,入的哪座庙,说出来听听。”

望着白明越走越远的身影,黄衣书生昂首道:

“在下姓宁,名海禅……”

邓勇眼角一抽,这厮好大的胆子,通文馆教头也敢冒充?

当着黑白无常的面儿,自称阎王爷是吧?

“不见棺材不掉泪!拖到巷子里头,他娘的,好好松松筋骨!”

片刻后。

秋长天抖了抖衣袍,伸手掸去灰尘,跨上毛驴:

“记住那孩子的气息没有?”

毛驴哒哒迈着小碎步,瓮声瓮气,悄摸摸道:

“如此特殊,岂能忘记。那孩子沾着一股清净的香火味儿,应当是个修道资质不错的好苗子。

不过,明显有主了。”

秋长天摇摇晃晃骑着毛驴:

“俗话讲,名花虽有主,我来松松土。只要我一自报家门,保准纳头就拜,我可是观星楼真传!懂不懂道宗的分量!”

毛驴撇嘴,露出一口大白牙:

“宁海禅顶着义海藏龙的大匾,名头响亮,你秋长天也不逊色,就差把瘟神两个字刻在脑门上。”

秋长天没理会毛驴的讥讽,他想到那孩子避开自个儿的举动,啧啧赞叹:

“头一回见面,就能隐隐觉察我霉运缠身,可造之材哪!郡城外边的穷乡僻壤,居然养得出如此良才,真个稀奇。

莫非宁海禅这厮,也懂堪舆之道?发现这块风水宝地?”

毛驴无语,自家老爷出了名的喜欢拐骗,怒云江水君宫之所以立了那块大碑,公开点名“宁海禅与秋长天不得入内”。

抛开前者动辄打秋风,连吃带拿差点把老龙家底搬空不谈,后者完全是自作自受,将一有望蜕变化龙的子嗣偷偷拐骗。

实在怪不得那头老龙震怒,对天盟誓,烙印太虚,诅咒秋长天逢水见灾。

“一个偷蒙,一个拐骗,堪称卧龙凤雏。义海郡有此二人,当真造了大孽。”

毛驴暗自腹诽,怀疑十年前那场天倾之祸,兴许就是老天爷看不过眼了,借着子午剑宗之手,除掉这两个瘟神煞星。

“罢了,先找宁海禅叙叙旧。我近期又做一首好诗,让这厮品鉴一番,顺势再提到我寻见一株好苗子。”

秋长天嘴角扬起,忽然调转方向,直奔通文馆。

“老爷莫非喜欢挨揍?”

想到上次秋长天被打成乌眼青,毛驴不由地加快步伐。

“符法心得?”

白启再次从水墨天地脱离出来,他一拳捶死了吕南,从中爆出关於制符的心得理解。

他将其吸收,得空再汲取消化,心下想道:

“道艺四境,没有修成神魂出壳,观想异相之前,确实不算厉害。像齐琰、吕南,已经是正经茅山传人,加在一起,也挡不住我的九牛二虎之力!”

“白哥,伱又……出神了?”

吕南莫名也觉得脖颈一凉。

“分心了。这观气之法不难,无非是辨别天地元气的流动与性质。通文馆五部大擒拿之一心意把,就有着开启人体诸识的效用。”

白启眸光一敛,收起那种刚打杀过两位野茅山弟子的杀气波动,正色道:

“且容我开一开眼识。”

齐琰怔住,把突破武功当吃饭喝水,说得这么轻易,他真是第一次见。

这位白七郎啥天资?

难不成是能够位列上宗内门的逸群之才?

白启撂下这句话,便开始认真沉下心思,流淌过一段段感悟:

“肉眼肝气养,仁爱透其窗。喜观真善美,假恶丑易伤……眼识一开,便生慧光,洞察他人的心绪,凡夫俗子只有肉眼,故而往往被表象所迷,无法识破谄媚、奉承等谎言。”

他双眼紧闭,将气血搬运到眉心,使其隐隐发涨,好像要在生长水纹的地方,再凝聚出一只眼。

当然,这只是错觉。

很快地,暖流也似的气血,宛若水流自上而下,被徐徐引导覆盖双目。

最开始有些酸涩,甚至针刺般的轻微疼痛。

白启调匀呼吸,正常吐纳,他有《蛟伏黄泉经》凝练念头,收束杂思,对於这种萦绕於周身的感受,完全做到毫无挂碍,仿佛清风拂面。

“好精深的入定功夫!”

雅间之内,默默品茶的齐琰抬头,眉宇浮现诧异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