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怪陆离的景象扭曲模糊,宛若染料混作一团,倾倒在干净画布上,压根辨认不出任何形状,只是剧烈地翻涌着。
“不能多看。”
白启福至心灵,谨守本我,不知道过去多久,茫茫虚空终於显现具体轮廓。
一座看不到尽头的书库,高耸的书架足足有八九十丈高,好似一座座山峰拔地而起,密密麻麻的竹简、玉简堆放其中。
“这要突然倾泻而下,恐怕能把我活埋了。”
白启咂舌,他像是一粒渺小的尘埃,行走於大到难以想象的书库,如同凡夫用双脚丈量天地,终其一生也无法走到终点。
“守藏库?原来这方内景地叫做‘守藏库’。
也不知道哪位鬼仙演化,想来前辈生前肯定很爱看书,否则怎么会将毕生修持变成一座茫无涯际的图书馆。”
他极为费劲地仰起脖子,看到宛若星斗悬挂的庞大牌匾。
紧接着,目光顺势横扫,发现一摞摞竹简、玉简上所刻之字,皆是同样。
《太史公一家言》!
“这么大的一座守藏库,放的全是……史书?我在某个隐阁杀手身上,好像得到过一本抄录残卷?”
白启心头一动,这得记载何其悠久的浩瀚岁月,才能将之塞到满满当当。
千年?万年?十万年?百万年么?
面对如此之长的时间跨度,他不禁油然生出一股敬畏。
凡夫之一生寿终正寝,亦不过百岁,神通巨擘也就两百载的寿数。
根据史料推断,道丧前的大一统的皇朝,最长只有八百国祚。
千秋万载这四个字,看似稀松平常,其实蕴含着沧海桑田似的难言意味。
“大概只有真正的仙人,才可能淡然看之,等闲对之。毕竟祂们是与天地同寿,日月齐辉般的存在。”
白启并不觉得自己是大惊小怪,纵然他日后能够突破四练气关,跻身神通秘境。
两百岁的寿命,相较於千年万年的历史跨度,与朝生暮死的蜉蝣又有何异?
“所以,坐镇一府,呼风唤雨的神通巨擘,也会孜孜不倦,苦求长生。
活着,是万类生灵最为原始的执念,长生亦是一切欲望的集合。”
白启若有所思,他仔细寻觅一阵,并未看到阿弟白明的身影,也不晓得被引渡到哪里。
“既然来了守藏库,干脆看看书好了,道丧三千年,太多过去被掩埋……也不弄个年代简略,瞅着一摞摞的竹简玉简,谁知道谁在前,谁在后。”
随口唠叨两句,他好似小矮人一样,钻进茫茫多的书山,不断地往上攀登。
偶尔挑出一只竹简,看完就继续前行。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八个大字——
万天无量,道庭宰治!
这竹简上所刻的字迹,时隐时现,需要念头极为凝练,心神格外集中,才能看得清楚。
若非白启修炼《蛟伏黄泉经》第一层小成,真不一定能够捧着阅读。
“好大的口气!道庭……我只听说过龙庭,两者有啥联系?
最初以为太史公所记述的,不过是道丧几千年,如今一看,貌似更为久远,甚至追溯到难以想象的前古年代?”
白启继续往下看,眉头却皱得越发紧了,这史书言简意赅,需要逐字逐句理解,翻译成大白话:
“四圣隐於太初道纪,十二仙首各司其职。
仙首,道君也,为万天之亚君,乃诸真之首席。
各自统辖万天,册封诸真神圣,征伐开辟,如火如荼。
直至太始道纪,道庭不知何故坍塌,浊潮席卷寰宇,截断万天万道。
疑似……这里用了很不确定的笔法,而且极为隐晦,好似不敢提及。”
白启顿了一顿,抓起其余的竹简,开始快速翻看。
圆满层次的识文断字技艺,凝聚出龙韬虎略神种,随着一摞摞竹简的莫名文字涌入脑海,原本无法推动的进度,亦是跟着缓缓上涨。
“疑似一尊仙首叛离道庭,那位宰执数百天地,大逆不道的帝君……被另一尊仙首打落。”
白启恍然,合着是道庭内乱了。
只是这一摞摞《太史公一家言》所记述的内容,太过简略。
每当涉及道君,皆是被划去,或者染成墨渍,无法看清。
让他不由地腹诽,都当史官了,还怕被穿小鞋不成?
倒是拿出些史笔如铁的气魄来!
“咦,怎么没了?”
片刻后,白启读得正起劲,却见之后的每一枚竹简都写着同一句话:
“道君名讳,不可直言,道君所为,不可记述,道君所行,不可揣度……十二仙首超绝形名,神妙莫测,应道而生,与道合真。
我等史官,焉能妄论,自愿受贬,投入不毛之地,受苦十万载,尝尽寒热之苦。”
不毛之地?
白启眉毛一扬,冲疑道:
“赤县神州?”
随后摇头表示不信。
道丧之前的赤县神州,可谓人杰地灵,物产丰富,使得诸圣道统如雨后春笋。
与不毛之地所蕴含的意思,相差甚远。
啪哒。
白启思忖之间,不知不觉走到那座书架的最高处,一只玉简掉落在脚边。
他弯腰拾起,又见一行小字浮动:
“道君威能莫测,居於诸天神圣之上,天心都不得违逆。故而,正史不记。
小辈不才,愿弃太史公之位,撰述无量万天之野史,仅博世人一笑。”
好家伙!
正史不好写道君,干脆用春秋笔法整野史了?
“我倒要瞧瞧,能有多野!”
他继续挑挑拣拣,终於翻到一只自己看得不太费力的玉简。
“浊潮之后,十二仙首或是销声匿迹,或是各自为战,祂们雄踞百十天地,或为陆州、或为寰宇、或为上界。
其中几尊道君,欲以五百座天地,再次重立道庭……遂有流言蜂起,太玄六御道君,意图代四圣之仙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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