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礼昌来回踱步,右手握拳捶击掌心,似是兴奋:
“义海郡十三行,顷刻间少了一门,空出来的诸多营生是块肥肉,咱们何家反倒最受益!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这位何家大老爷因为痛失爱子的满面愁容,终於舒展开来,一扫颓废之态,眼睛陡然明亮。
“父亲,还有一事。白哥他好像早就预料到了,主动邀我说看好戏,他与其弟都具备修道资质,而且相当出众,让扛鼎力士亲口称赞。”
何敬丰补充道。
“修道资质?他一个黑河县打渔人……等等,小七你此前曾传信,说把何家的秘文册子赠给白七郎,用作结交?”
何礼昌眉头一皱。
“不错,孩儿当初想着,修道离不开外物资粮,白哥一旦步入道途,难免有求於咱们家。现在再看,实在可笑。”
何敬丰语气苦涩,以他的眼界与认识,哪里想得到这世上竟有如此奇才,轻易就跨过自己攀爬艰难,消耗不菲的两大境界。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当真这么大?
“做得好!小七!既然有这桩事,你也可以厚着脸皮说一句,是白七郎修道的引路人,情分就结下了!”
何礼昌却是大喜:
“他定然是入道院的,届时你跟着一同进去,有这样一个强人撑着,能够减去不少勾心斗角。”
白哥成我靠山了?
何敬丰眼角抽动,堂堂十三行长房高门,抱黑河县打渔人的大腿。
早个半年说出去也没人信!
“小七,你可是觉得抹不开面子?”
何礼昌问道。
“白哥本事大,手段硬,我向来服气。似冯少陵、郑衡那样的蠢人,都以为白哥靠着师父宁海禅才出头,我却认为,即便没有通文馆传人这个身份,他冲早也能闯出一片天地。”
何敬丰摇头:
“我只是想,父亲以前教我,以利相交,虽然难得真心,可无利相交,更难起交情。
白哥他如今飞黄腾达,不仅有宁海禅为师,更得道官青睐,我们何家,还能入他的眼么?
今日灵堂之上,十三行的众多大老爷瞧不上白哥,觉着他没资格做那把交椅,可今夜之后,义海郡人人都会晓得,白七郎的名字。
其他家,恐怕争相上门,咱们该拿出什么样的诚意?”
何礼昌闻言眉头拧紧,大恨道:
“早知道应该给你生个姐姐或者妹妹,可惜了。”
这位何家大老爷曾屡屡自得,长房子嗣皆为家丁,不愁没有撑门面的苗子。
而今反倒遗憾,缺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好闺女。
“久闻郑家女,绝艳;施家女,惊才;祝家女,娇俏……”
何敬丰提醒道。
“你倒是门儿清!”
何礼昌平白横了儿子一眼。
“我何家子,难道不能凭义气交下白七郎?”
何敬丰苦笑:
“白哥不是好哄弄的,我与他是否存着肝胆相照的义气,彼此心里都清楚。”
何礼昌沉吟片刻:
“古往今来,最诱人心,莫过於名、利二字。今日我在灵堂上,观那白七郎举止沉稳,气度从容,眉宇间隐含桀骜,并不把十三行众人放在眼里,可见是个能成大事的雄略英才。
咱们何家的底蕴,一者在於百亩灵田,能种碧水粳米,一者便是伏龙山脚下的罗珠贝场。
虽然比不上天水府勋贵所用的修炼宝地,却也算是一处难得胜境,可供白七郎待上数日,滋养神魂念头。”
何敬丰心下一震,感慨还是父亲有魄力,罗珠贝场盛产灵贝,研磨成粉,可以美白肌肤,增光添彩,乃是天水府贵人女眷尤爱之物。
每年何家都要运上几船过去,换得数万两雪花银,可谓供不应求,抢手得很。
何礼昌开这个口,必然影响贝场买卖,兴许还要惹恼几个不好伺候的勋贵妾室。
“咱们何家势弱,须得靠着几棵大树才好撑过这段,白七郎他摆明前程远大,些许眼前小利,舍就舍了。”
何礼昌望着还未去掉的灵堂布置,大白灯笼被风吹得摇晃,带起光影荡漾,这位何家大老爷却笑道:
“再者,有鲁家填补,他的荣华斋藏着那么多宝贝,连带那座朱雀铜灯一起换回来了,也算扬眉吐气,了结恩怨。”
“这方内景地,好生奇特。”
白启神魂胚胎好似浸在温泉里头,顿觉暖洋洋的,无比舒适。
颗颗晶亮的凝练念头如同婴孩张嘴吞吸,饱受滋养,瞬间涨大两圈,莫名有种撑饱了的感觉。
“这居然是一方容纳灵机的内景地,九成九的稀罕物!”
白启心下大喜,感慨自个儿最近真是气运爆棚,连着撞到好事儿砸头上。
他原本不算稳固的神魂胚胎,顷刻勾勒出模糊的轮廓,飘向就近的一方莹白如玉的丈高石碑,略微感应,便浮现出一行行字迹:
“向东行一百二十步,可采宝药一株,上上。”
“向西行五百步,可见天髓池,大有裨益,但有精怪守护,中下。”
“向北行半里路,有一鬼仙恶念,近之则亡,下下,大凶。”
白启不由愣住,三种路线,三种奖励?
能否全要?
“东边无惊无险,却只能得小河车之妙,取龙虎玉液大还丹;西边有惊无险,采大河车之精粹,服泥丸玉液大还丹;北边九死一生,好处最大!
一升一沉,相见於十二楼前,颗颗还丹而出金光万道,则曰紫河车也。紫河车乃道家炼丹的极高成就,吞下那枚九九水火大还丹,立地蜕变,有成鬼仙之资……看这小子如何选!”
陈隐暗中观察,按照他的猜测,白启多半是挑西边那条路,收益最稳妥。
可下一刻,这位白阳教主眉头微皱,好似意外。
“东路而行,未免忒没志气了。”
莹白石碑前,白启犹豫之际,却听到师爷陈行的声音:
“好徒孙,听我的,先走东,再往西,最后去北,咱们全都要,掏干净那厮家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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