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启原本安分盘坐在大石上,左等右等,始终不见师爷所说的机缘降临。
他修持心意把,早已洞开眼、鼻、耳三识,灵觉异常敏锐,
很快就察觉到了,脑袋上有本破经书飞来飞去。
嗡嗡乱震,好似苍蝇。
“一而再,再而三,着实过分!”
白七爷面沉如水,心里颇觉不痛快。
自个儿可是经过义海郡道官认证过的盖世资质,那股喷薄的灵秀气,好比漆黑夜色里的长明灯。
就算不是烛照百里,光芒万丈,却也没道理被视而不见,当成山石草木,忽略过去吧?
内景地的这些“机缘”,委实太不懂礼数。
一点面子都不给!
白启暂且按下恼意,瞅着那部石头雕刻的破经书,琢磨道:
“这玩意儿,本身没长眼睛,加上七爷我的惊艳才情,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强扭的瓜不甜,机缘不要也罢……”
等到《无垢经》从头顶飞过第四次,白启心头泛起嘀咕。
他这人向来不干勉为其难的事情,再天大的机缘,还能胜过上宗神兵?
今天对我爱答不理,改日叫你高攀不起!
思索片刻,白七爷耐性消退,正欲起身离开。
潜藏在眉心当中的南明离火,却小声传音:
“七郎,我家主人曾讲过,机缘奇遇,离不开气运的垂青,但同时也需要自己努力。
既然此物出现在你眼前,便说明你们有缘,并且来来回回这么多次,总是围着你转,更说明缘分不浅。
那句话怎说去了,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七郎,咱们要懂得把握机会。”
南明离火的嗡鸣长吟,像奶声奶气的小童子故作老气横秋,很是可爱。
很明显,此乃模仿上一位主人的讲话方式。
“言之有理!这份机缘叫我看见了,就是天意,我也希望得到,此为人愿。
师父常常教诲,天随人愿。我若不取,不仅是违抗自己的心意,更是忤逆老天爷的天意。妙啊,妙啊!”
白启眼睛大亮,此念心中起,刹那天地宽。
他不禁感慨自个儿还是太老实了,银子得靠双手挣,机缘也是一样。
哪能乖乖坐着等砸手上?
那岂非成了好吃懒做的闲汉!
“勤劳致富,自我奋斗,才是正理!小剑兄,替我把那部破经书给我打下来!”
白启当即发号施令,眉心顷刻浮现一条狭长剑痕,如同竖目睁开,映照石质经书。
“好呀,好呀。”
南明离火雀跃不已,好像早早等着了。
炽盛无匹的三尺锋芒陡然一吐,宛似灼灼精光迸发而出,悍然斩向如同褪色般融入虚空的《无垢经》。
“嘶!”
白启坐在大石的挺拔身子微微摇晃,面皮更是抖动,倒吸一口凉气。
肉壳体内蕴藏的雄浑气血,好像决堤洪流哗啦倾泻,几乎被抽干四分之一。
神兵之威,恐怖如斯!
“养四五口剑不算啥,但催动南明离火,耗费着实大得惊人。”
白启徐徐消解四肢百骸骤然而生的空虚乏力,脊柱大龙骨弹动起伏,随着数次吐纳带动劲力走遍全身,让滚烫炙热的粘稠髓浆澎湃涌现。
紧接着,他腰杆一挺,笔直起身,跳下踩住嗡嗡乱颤的石质经书,嘴里发出“桀桀桀”笑音。
“终於落到我手里了!”
“阿七,怎么笑得像个魔道中人?都怪孽徒,给好孩子教坏了!机缘哪能霸王硬上弓……”
暗中准备收手的陈行眼角抽动,皮魔王传下的法门《无垢经》,乃是通灵之物,岂会被这般轻易强行拿下。
若能如此,何须徒孙动手。
“四逆魔教的经典法门,个个都是虚空孕育的奇珍材质。
即便被捉拿住了,或者收藏万全,也会凭空消失,堪称变化莫测……”
陈行无奈轻叹,这也是他希望阿七通过盖世资质,主动吸引《无垢经》的原因。
“我倒觉得,你徒孙做得好!甚么天意、机缘、气运,说白了,无非青楼里的姐儿,你囊中无银,都不带瞧伱一眼,你挥金如土,恨不得贴身上献媚。”
被打昏的陈隐揉了揉脑袋,好似惊坐而起:
“白阳教道子,就是要有这种不把天底下一切放在眼里的心气!
陈行,念在阿七的份上,刚才那一拳,本教主不跟你计较,再有下次,别怪我不客气了!”
陈行满脸疑惑,诚恳问道:
“我打自己,与你何干?况且,教主大人这么厉害的本事,干嘛住我身体里?有种找颜信掰手腕去!”
陈隐闻言,如被拿捏七寸,神魂震荡剧烈。
过了好几息才平复,只能宽慰自个儿,如今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等夺了尔朱老贼的肉身庐舍,重回神通秘境,再跟陈行这厮算帐计较。
“本教主心胸宽广,懒得与你这粗鄙武夫一般见识。哼哼,我倒要看看,你徒孙怎么搞定《无垢经》!”
陈行长吁一声,强扭的瓜不甜,估摸着阿七跟《无垢经》纠缠不出什么结果。
念及於此,他更加怀疑,陈隐这家伙言之凿凿,称白启曾得四逆魔教好几尊护法神灵的垂青赐福,是不是蒙骗胡诌?
谁暗算本大爷?
《无垢经》好似被重锤砸了一记,昏沉沉晕乎乎,过了片刻,方才发现自己被人踩在泥地。
厚实的书封光华浮现,冒出三个斗大字迹:
“你、放、肆!”
“咦,还会生气?小东西挺别致。”
白启垂下目光,仔细辨认,半晌也没瞧出字中含义。
这部破经书明显不凡,蕴含着灵性,就如同剑宗神兵南明离火。
但它所呈现的文字,远比修道秘文更加玄奥艰深。
原本沉寂的龙韬虎略神种顷刻闪烁,将其翻译清晰,明确传达。
这枚神种乃识文断字技艺圆满,进而凝聚。
“关键时候,还是墨籙靠得住。”
白启握住南明离火,轻轻戳了两下:
“你与七爷有缘,合该入我手中,乖乖从了。不然,待会儿拿你垫桌角!”
《无垢经》被刺得生疼,死死瞪着这个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年轻后生。
“黄口小儿,也敢称‘爷’?狂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