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仙受籙,人得名(2 / 2)

裴原擎摸着下巴,嘿嘿直笑。

“你俩倒是闲情逸致,搁这交流上了。”

白启听了好一会儿,对於这两个的品味都不敢恭维。

他换了身修身束腰的玄袍劲装,神采焕发,大马金刀坐在正厅,等着来人上门报喜。

“白兄弟,你好什么口味?”

裴原擎转头问道。

“女子低头不见脚尖,便已是人间绝色。”

白启随口回答。

“啥意思?”

徐子荣没听明白。

裴原擎到底是上青楼喝花酒,见识过风月阵仗的盖世天骄,了然一笑。

“还是白兄弟懂得个中三味。”

白启摆摆手,谦虚道:

“远不及裴兄。”

两人对视,心领意会,独剩下徐子荣左看右看,好似不解其意。

“不打不相识,小道子倒是颇有豪杰气度。”

莫天胜掌驭太虚无妄,破开百丈高的滔滔云海,俯瞰下方的那艘龙牙大舰。

“这个节骨眼上,神京中枢来人,难不成堕仙元府真要出世了?掌教派淳於师弟,挟着南明离火下山,是否也有自己的考量?”

他盘坐而下,剑罡如龙穿梭来去,纵横方圆数里之长。

堪称气象万千,波澜壮阔!

“无论怎么样,此地有我坐镇,休想搅风搅雨!”

莫天胜眼眸微微闭阖,剑光横贯虚空,斩开一重重天地,周身窍穴吞吐,采纳金性元气。

神通巨擘,已非凡类,可不食五谷,不进丹药,纯以天地奇珍,诸般元气填补肉壳。

龙牙大舰内,那袭大红袍踩着小碎步,踏入最上方的庙宇内。

很难想象,一艘离地飞空的巨船,居然会筑造一座金碧辉煌,供奉神像的大庙。

四面是数人合抱的梁柱支撑,内里多以石料、铜材铺就垒砌,给人一种厚重浑古的肃穆之感。

跨过门槛,往里面走,隐约可以听见余音缭绕的诵经声,晦涩拗口的音节通过歌谣的韵律盘旋回荡。

抵达最深的第四重大殿,大红袍屏息凝神,低垂着头,只敢盯着自己的鞋面。

“下官已经仔细查过鱼鳞图册,核对白七郎的生辰八字,再让观星楼算了数次。

他与寇逆,应当没什么牵扯,年岁、跟脚、底细,都对不上。”

大红袍将腰压低,好像恨不得匍匐在地。

“北书房的纣绝道官有此担心,也属正常。寇求跃,乃龙庭四百余年,最大逆贼。

他投身浊潮就算了,觊觎堕仙元府也没什么,毕竟,放眼赤县神州,谁能笃定自己的道性坚定,永不受长生蛊惑。

至於流传上千年的那口仙剑,别说寇逆了,陛下惦记,太上皇惦记,连着不食人间烟火的五方帝宫掌教大人,都惦记着呢。

但他千不该,万不该,野心大到没边,触及龙庭的逆鳞!”

第四重庙宇内,香火氤氲,如蛇攀缠,汇聚形成一方华盖。

底下坐着紫袍道人,面如冠玉,雌雄难辨。

“长宵子,你可晓得,寇逆究竟犯了何等弥天大罪?让太上皇、五方帝宫、观星楼、九狱山……齐齐出面,逼迫颜信清理门户?”

大红袍的长宵子只想捂住双耳,这等秘辛倘若听了,搞不好招来祸殃。

“瞧你那样子,陈年旧事而已。寇逆欲诵堕仙之道籙,令其复苏,祸乱天下!”

长宵子怔住了,随后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他是印绶监的掌令道官,自然晓得此为何意。

众所周知,人生而得名,冥冥蕴含玄奥。

它代表着一种大道之“实”,等同於某种存在,能够干涉气运命数变化。

所谓名,自命也!

正是这个理儿。

因此婴孩呱呱坠地,要取名,老者长埋黄土,要刻名。

凡夫俗子,皆如此!

但修行人奉道,大道出乎天地,其名叫做“籙”。

从古至今,都有人得名而长,仙受籙而成的说法。

龙庭延续传统,不管青籙、紫籙,亦或者尊贵至极的金籙。

凡是充当道官,朝廷授籙,皆舍本名本姓,只以道号称呼。

“寇逆,如何得知堕仙的道号命籙?”

长宵子只觉不可思议,三千载的古今豪杰,大儒学者,多少人寻求道丧源头,

可对於那尊天外坠落的堕仙来历,始终知之甚少。

“许是某座内景地中,有所记载。总之寇逆犯了忌讳,惹得太上皇震怒。”

面如冠玉的紫袍道官抬头,感受隐隐悬在头顶的那口剑,拂然不悦:

“天要你死,神通巨擘也不能活。太上皇便是赤县神州的这片天,子午剑宗就是认不清大局。

一个颜信,划江为界;一个莫天胜,藐视朝廷!

依我看,剑宗就是贼窝,冲早要被陛下打到三阳教的行列,派兵剿灭!”

长宵子大热天的,手脚冰凉。

俗话说,神通打架,凡人遭殃。

倘若龙庭当真要抹灭屹立当世的一座上宗,那么,必定是流血漂橹,伏屍千里。

简单来说,就是自个儿这趟差事很容易没命!

“你明日代我瞧一眼,那个白七郎。这是观星楼的法符,到时候捏在手里,勘勘他的命属纹理,如果有金、火之相,就按照纣绝道官的吩咐,带到神京,养在书房。”

紫袍道官语气淡淡。

“风仇大人,白七郎他剑斩神通,名动鸾台,这消息旁人不清楚,子午剑宗肯定晓得。

说不准,此子就是颜信栽培,特意落赵辟疆面子的一步棋。

陛下的旨意,乃封一个仙籍,下赐紫袍官身……”

长宵子略微冲疑,这与圣旨吩咐相悖。

“陛下素来宽仁,但国事为重,纵有万分之一的可能,白七郎乃寇逆转世,咱们都得掐灭。

做臣子的,不能只顾着办差,要体察上面的用意。

再者,子午剑宗配跟朝廷争人才么?遵照纣绝道官所言去做就行了。

呵,多少人盼都盼不来,进神经中枢的好前程。

本官赏他白七郎一个出身,他应该感恩戴德才是。”

紫袍道官吞吐香火,滋养元灵,露出受用的舒畅神色。

等到长宵子退下,道号风仇子的紫袍道官这才睁开双眼。

默默思忖着,这场跟子午剑宗的斗法,要如何弄得漂亮些。

“据说,太上皇执有一张命籙,上面写有一尊大仙神的道号名讳,传言乃是五方帝尊!

寇逆死前,曾在虚空刻下‘太’、‘元’二字,最后被尔朱国公生生抹除。

那尊堕仙,唤作太元什么?念诵其名,就能复苏。”

风仇子思绪微微一乱,他再次抬头,上方如悬神剑,锋芒锐烈,让自己打坐修行都有些难以安宁。

“也就只敢如此了,本官手持圣旨,又领北书房的密令,焉敢拔剑?”

他冷笑一声,继续聆听《天尊说救苦拔罪妙经》的吟唱歌声,吞纳浓郁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