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那北辰伏元也是父帝次子,万众敬仰的神只,自创世之战,亦有着惊天地的丰功伟绩。
一个曾在乱古创世时期吞月驱日,境游九天的壮烈英雄人物。
后裔子孙却是生生被白银门内的永生世界磨去了气性与棱角,变得顺应天势,理所当然的享受当前。
生而为神,本应有鸿鹄之志,却已失四海之心。
若非一早知晓北辰伏元与仙尊祝斩乃同胞父帝之子,百里安简直怀疑这位仙尊大人是否对伏元后裔抱有捧杀之心了。
雀入於海为蛤,雉入於淮为蜃,鼋鼍鱼鳖,莫不能化。
人间凡人,为了寻求一丝仙缘,呕心沥血费尽心机也未必能够拥有一枚灵根。
而伏元仙族血脉何等无上尊贵,却是荒废光阴,不厚其栋,难以任重。
在过於温柔的世界里养出了尊玉千金之身。
看似过分年轻的外表之下,在漫长的岁月里却是极为苍朽的灵魂。
剑老无芒,人老无刚。
在这群人甚至包括那名合神境界的长老,百里安在他们身上看不到半点仙人应有的锋芒毕露。
伏元后裔,成就如此,也真不知是该叹还是该笑。
只是他们安逸之下,摒弃的责任,让人间六道遭难的苦果……
却是不该由一个小姑娘来替这群身居高位的贵仙们承担。
面对愤怒质疑的姜焕,百里安言简意赅且坦然直接:“真祖邪神已然现世人间。”
听到真祖邪神这四字,姜焕脸色顿时煞白一片,仿佛听及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物。
未见其人,先听其名,竟是就已将这位气华神流的渡劫仙君吓得面无人色,颤若颠筛,半点风度不见。
跟随姜焕的一众仙氏们表现更为不堪,听到这个消息,一副天雷骤然击中脑子的空白表情,甚至连剑都御不稳,险些掉进海里。
姜焕面带深深季色的看着百里安,摇首喃喃道:
“果然还是来了……那种业祸邪神,根本不是世间常理存在能够镇压的。
每一代被‘它’寄宿的宿主都会不得善终,即便有帝尊大人亲自处理此事,也不可能完全根绝邪神为祸人间……不,不对!这不对!”
姜焕仿佛抓到什么救命稻草一般,一改死灰绝望的神色,豁然抬首看向百里安,激动道:
“邪神现世,苍生皆为它口下食粮,万灵不生,灵脉皆灭。
整个六道在它的邪欲之下都将呈现枯死之相。
可如今的人间海宴河清,地脉充沛不见浊息,根本就不是邪神临世之相,你说谎!你说谎!”
更何况,如今六界有仙尊祝斩坐镇,更有天地五尊神司掌一方。
若事情当真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仙尊陛下必然亲自出面,灭去人间一众生灵,自此六道归五道。
真祖邪神将永远封死与荒芜的废土人间,再没有生灵的欲望可供给於它,当可永除后患,永生永世地禁锢邪神。
为保苍生平安,毁一界而保五界,其中取舍,很是值得。
念及至此,姜焕神情稍镇静了些,皱眉看向百里安:
“若我未猜错,今夕已然有了仙尊祝斩拟定的邪神新宿主了吧?”
对於姜焕逐渐松懈下来的有恃无恐态度,百里安慢慢眯起了眼睛,说道:
“此任邪神宿主乃是十方城城主之女方歌渔,前任十方城城主因封印真祖邪神整整数千年,已舍身牺牲。
而今,又因邪神祟乱,现任宿主已祭七情为代价,暂且镇压住了邪神。”
听到这里,不仅仅是姜焕,还有他身后的一众仙氏都齐齐松了一口气,
然后露出了微妙地、隐隐不屑的目光。姜焕意味深长的看着百里安,说道:“听阁下此话之意,想来今日你寻至此地,逼迫我等出来,根本就不是奉了帝尊仙令的吧?”
百里安道:“我从未说过,我是奉了帝尊之命而来。”
他转过眼来,冰蓝色的眼童在流转之际偶尔折射出一抹鳞片的银意,眼神幽深似海:
“你可以理解为,我是在全凭自己的心意而行动。”
姜焕从鼻翼里轻轻发出一丝冷哼声:“十方城?未听说过,不过既然能得帝尊陛下看中而委以重任。
那位十方城的先城主也算是死得其所了,能够封印那位邪神整整数千年,倒也是本事不小。
在我先祖入白银门之际,我听闻当年帝尊拟定的宿主人选是东浩神洲的神主傲青。
可继承邪神意识不过短短百年,竟是就道心崩陨,被活生生逼得疯魔,堕落得未经受得住邪神的蛊惑。
身为宿主,竟向其许愿,生而为仙,却成为了六欲邪神的信徒,最后落得个肢解神体的下场,也是活该!”
说着他掀起眼皮,语气带着一丝感兴趣的探究之意:
“这人间小小势力,竟能出血脉相亲的两名邪神宿主,我很好奇这十方城的城主,究竟是什么来历?”
百里安拇指轻轻摩挲着天策钧山的剑柄,语气平静道:“昆仑净墟,锺华仙府府主褚梁之女,雪拂。”
听到昆仑净墟这四个字,姜焕面上一滞,眼底深处的那丝隐晦的轻视之意终於收起。
他神情变得凝重起来:“竟然连昆仑净墟的人都牵扯进来了,锺华仙府褚梁大人他的女儿……牺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