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冷静否认道:“我并不存在如此期待。”
可真祖邪神却只是笑了笑,宛若没有听见她这句话一般,继续说道:
“可是你心中清楚,不论是在哪个时代,何等处境,身为人偶傀儡的你,都无法抓住任何人,同时更没有任何人愿意为你停留。”
“你只是一个人偶傀儡。”
“你没有父母,即便你拥有着完美的人类面容与躯体,仿真的鲜血与器官,拥有着复杂的掌纹。
可你却永远不会像人类那样拥有着六亲之线,更不会有着与你命里结缘之人。”
如同催眠蛊惑一般,真祖邪神重复这个事实,语气变得更加肯定:
“你只是一个人偶傀儡!”
“你生来存在的意义就是被人使用,榨尽全部的价值,为人所利用,你唯一与众不同的地方,就是荧惑不同於寻常人偶,在失去原有的主人之后,你便拥有了自己选择主人的权利。”
“雪拂那个女人已经不在了,逝者是没有资格使用人偶荧惑的。
所以你余下的价值,自然需要一个同样具备着伟大价值的至高存在来压榨使用,从而发挥至最大。”
“人偶最终的尽头是折旧直至失去价值而损毁,既然如此,为何不再这历史的长流之中,留下你最深刻的痕迹,选择吾来做你的主人?”
“在这世上,难道还有什么是比吾更能够最大化使用你的存在?”
“你与六识虽同为人偶荧惑,可是追究其根本,你与她本质却是大不相同的。”
“她是辅佐守护型人偶,而你……却是因为攻击毁灭而诞生的战争型人偶。”
“比起去守护那些虚无缥缈的无用之物,与其沦为一个对那些毫无意义之事抱有期待的普通庸俗女人。
毁灭,战斗,掠夺,即使是在在腐烂消逝的时刻也会散发出死亡迷人醇香的你,才是最具有价值的时候。”
“将身体交给吾,吾会为你寻找到属於你一人的价值。”
邪神的脑语,就像是在蛊惑死后彷徨与地狱里的亡灵,为他们编制出完美的幻境。
九十九漆黑无法映出任何光亮的眼睛里,甚至产生了瞬间的动摇。
她的眼睛开始泛起水波般的涟漪,但是……也仅仅只有一瞬间罢了。
她扭曲的五根手指间的指甲盖,完全脱落,任由深深扎在心脏里的丝线虚虚浮浮的飘荡在水中。
九十九神识剧烈动荡,近乎沸腾,试图焚烧入侵脑海之中属於真祖邪神的那个意识。
她的脖子,一寸!一寸!哢哢往下低去,不再去看头顶上漂浮却暗淡得让人生不起一丝希望的微弱光芒。
九十九将自己的身体蜷缩得更紧,姿势如同没有安全感的初生婴儿一般,将自己抱成一团。
“即便在这世上,没有任何人为我驻足停留。”
“即便就连那个人类幼崽以后,再也无法记得起我。”
“即便我是象征着毁灭的战争型人偶,我也依旧想要……守护……”
“我不会让你破坏我的心脏,这具躯壳是你永远也无法嚣想之物。”
“我堕落,我沉沦,邪神,这是我为自己选择的路,也是我为你选择的路,因此,我甘愿。”
识海如岩浆般自我焚烧起来,真祖邪神为了得到九十九的这具身躯,几乎是将自己半数的本我意识尽数入侵到了她的识海之中。
可是它从未想过,它以如此强大的精神污染之力将她蛊惑至此,在灵魂碎裂成万千,意识本该浑噩的她,竟还能够如此孤注一掷的拥有着只身下地狱的狠决。
真祖邪神喜收集世间一切的痛苦、欲望、情感。
但这并不意味着,它喜欢自己享受痛苦。
本我精神意识识海烈火焚烧带来的痛苦让整个湖水都动荡起来,在这片纯粹到寸物不生的水底无尽之处。
竟然在这一瞬间,感应到了真祖邪神强烈的‘痛苦’,於是开始自虚无之中开始生长出更为锋利邪恶,长满了尖锐獠牙倒钩的荆枣。
不同於方才攻击百里安的黑色荆枣,在这片水域之中。
从虚无中诞生的荆枣却是鲜红的色泽,晕染漂浮着大片的血色。
黑暗包裹着血色的荆枣,象征着痛苦的血色荆枣同样包裹着无尽的黑暗欲望。
缠上了九十九的身躯,手脚,脸庞。
将她包裹成一个巨大的茧体。
於是在黑暗包裹的湖底世界里,九十九就被那个庞然巨大如山的血红荆枣茧体包裹拖拽着。
朝着无尽的世界,陷入了永恒的沉堕。
九十九身体蜷缩在巨大的荆枣血茧之中,她将自己的身体蜷成一个无助的球状。
近乎固执的,只为了保护胸口之下的那颗附满了污浊傀线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
她用自己雪白柔软的身躯,抵挡住了那位宛若獠牙般的荆枣藤刺。
九十九缓缓阖上眼眸。
尽管她并不知晓,自己已经被污染斑驳,伤口淋漓的这颗心脏是否能够足以支撑完成她的心愿。
但她依旧选择守护。
真祖邪神的蛊惑之语, 此刻好似仍自不断徘徊在耳边。
期盼?
是说她对那屍魔小子抱有期盼吗?
并没有?
根据她身为人偶荧惑的强大数据分析,那家伙已经完全恶堕成为了一个杀欲的怪物。
根本无人能够从这十万底的深水之中,从万万千千个拥有着同样灵魂气息外壳的自己,来到这里将她找到。
即便那小子当真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那也不过是在杀欲的使然之下,让他以着强烈的杀戮之心,屠尽了所有的人偶,然后来到这里。
他劈不开这永恒的黑暗欲望。
还有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