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刀万剐之毒再如何厉害,折磨人心,到底是人间之毒。
并不足以值得如此大费周章的需要借用千脉池的力量来拔除此毒。
他是昆仑净墟最厉害的药师,便是连仙吟国太子沈机白的天生不足不治之症,他都能够为他强行续命这么多年。
这区区千刀万剐之毒,并不足以致命,只是过程足够痛苦致命,他炼的丹药能够化解此毒,并且稀释千刀万剐丹带来的痛苦。
纵然无需这千脉池,六个月,他自信也同样能够将君皇乘荒体内的毒驱散得一干二净。
只是这君皇避难似地回到了昆仑净墟,便是一点苦难痛苦也受不得,他那金尊玉贵的身体,纵然是有他丹药辅佐弱化的痛苦也不愿受。
非要借以这千脉池的灵力,将自己体内的痛苦压制在最小。
可奈何他天生神体,那千刀万剐丹的毒性已经侵入他的骨血之中,想要借以灵力去稀弱骨子里的凌冲痛苦,所需耗费的灵力也是极为庞大的。
拔除毒素需要整整六个月,而这君皇乘荒是一点痛苦也不愿禁受,硬生生在这千脉池中耗费了整整六个月。
六个月直接吸空了大半的灵液,这也就意味着,这山中新生的弱幼生灵,即将为此而灵力缺乏而窒死於下游灵力难以供给的灵脉之中。
而昆仑净墟千道灵脉所化的神灵,也将陷入一场难熬的虚弱寒冬期。
对於这一切,身为昆仑神主的娘娘她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这也就意味着,她又要将自己体内的仙髓灵血抽出来滋养万物生灵。
如此抽髓剥筋之痛,又岂是这小小的千刀万剐之刑,能够比拟的。
这鹤羽青年也算是山中老人了,他知晓昆仑之所以愿意沾染六道之事。
虽八成是因为尊从父帝遗愿,二成做为十万无根大山之主,娘娘她的确需要司水神源来泽披群山,润泽万物。
可哪层想,这位君皇陛下如此无能草包,无力自己炼化父帝遗留下来的司水神源,还需要娘娘耗费神源来助他炼化,飞升尊仙之位。
许是得来的一切太过轻易,君皇乘荒不知珍惜,昆仑净墟中的万物生灵并未得到他司水神源太久的披泽润养,便被他玩女人给玩脱了手。
此后更是不知悔改,在同样的坑里再度栽了一个大跟头,将昆仑净墟的圣物寒羽池都给丢了。
鹤羽青年都不知晓,他们昆仑净墟招惹上这么一个大神入山,究竟给他们带来了什么庇佑。
他除了只会给娘娘添麻烦以外,还能做些什么?
也许是此刻那鹤羽青年愤愤不甘的眼神太过直白,直白到君皇乘荒将他眼神里蕴藏的情绪尽收眼底。
乘荒顿时有些气急败坏,他一巴掌狠狠拍落在那池侧石台上:“放肆!你这是什么眼神?!
本君乃是昆仑神夫,这昆仑一山一土皆有一半是属於本君所有。
本君抽取一点属於自己的灵脉渡用,还需要你这小小一药修再此指指点点?!
沧南衣都不敢指摘本君的不是,你有什么立场再此多生事端?”
那青年深吸一口气,压根不敢与如此大人物正面争论什么,只能强压着心头翻滚的情绪,压着恭敬有礼的嗓音低声说道:
“君皇陛下天生神灵之躯,得以微观天下,举动回山河,当因知晓,天地至灵诞生不易。
这千脉池更是不易,过於铺张浪费,竭泽而渔,必遭自然法则反噬。
臣下只是希望君上再行事,能够得以三思而后行才是。”
君皇乘荒冷冷笑道:“原来你是在怪本君奢靡成性,滥用你昆仑的灵力物资了?”
“臣下不敢?!”
君皇乘荒继续冷笑:“你嘴上说着不敢,心中却正是这般想着的!”
他支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佝偻跪在地上的药师鹤羽青年,淡淡说道:“你觉得本君在拖累你们的神主,滥用她的资源,替她不平,为她不甘。
可你哪里又知晓,本君做为昆仑之夫,身为神族正统帝子,若非在乎这份夫妻之缘,本君又怎会为她而建那真仙教,度化那些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生出仙骨的妖仙们?
本君的确是输了寒羽池不假,可是一味依靠外力而不知修心而淬炼出来的仙骨,当真能够改变这世间对妖的差异与偏见吗?
你瞧,若是没有本君的真仙教,以着你们神主那秉承出世不入六道的性子,她所掌的臣民,又如何能生出青云之志,不经一番彻骨寒,哪得梅香扑鼻来。
若无本君护道指引,山中仙民又怎会让人人向往成为守境者,肩负起妖仙之责,为苍生做表率?”
君皇乘荒收起愤怒气急的表情,一脸痛心疾首。
“你只看到本君索取性的一面,并未看到本君所付出的一面,这千脉池灵力所失大半,沧南衣翻手之间便可轻松补足。”
“可山中无数藏埋妖骨的妖仙,未来的命运皆为本君一人肩负而起,本君此身此心,不敢有损。
你们的神主并未为你们考虑得如此深远,可本君……却是真正心系昆仑仙民每一人。”
鹤羽青年听完这么一番话,大为受到震撼,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君皇乘荒,心口如被猛撞。
多年来,因为天界的偏见与妖族那不平的命运而感到的无边暗境,因着君皇乘荒着铿锵有力的发言,而绽出了光与亮。
鹤羽青年喉头哽涩,手足竟是有些无措:“臣……臣下竟不知,君上待我昆仑,竟有……竟有如此远虑。”
君皇乘荒淡淡微笑起来,抬起手掌隔空摸了摸他的脑袋。
嗓音透着几分惆怅之意:“本君本不欲多言,奈何世人误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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