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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年了。
沧南衣都很久没有体会到过这种被人一语道破心事的经历。
被百里安这样的小辈一语道破当初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她面上也没有半分地不好意思,只见她倚着步辇沉笑了起来。
“本座便是看上了你这抗死耐造的本事了,又如何?”
百里安:“……”
他还是低估了这位圣人娘娘的脸皮之厚。
沧南衣继续悠悠说道:“奈何你小子太过倚仗自己的这个本事了,行事肆无忌惮,猖狂无度,丝毫不知收敛谨慎,竟然胆敢在仙尊祝斩的面,堂而皇之的将自己暴露出来,小家伙,你让本座痛失爱徒,又该如何补偿本座的遗憾?”
百里安大觉无语:“这笔帐竟是这样算的吗?
“那你觉得,这笔帐又该如何清算?”
百里安不露痕迹地瞥了瞥嘴,道:“可我从未应承过娘娘要做你的弟子,怎么就叫娘娘痛失爱徒了?这又该叫我如何补偿?”
沧南衣面不改色道:“本座虽未正式收你做弟子,可你难不成想否认,你之所以能够掌控青铜门之力,并非是因为本座教导於你,还有那鉴字诀,你用得可还顺手?”
这话出口,可当真是将百里安给结结实实地噎了一下。
这也是为何一直以来,他与沧南衣立场不同,甚至可以说身为屍魔王族,这个女人可以说是他此生最大的敌人之一,但他始终难以对她生出真切的敌意。
青铜门乃是六界之禁,自古以来,无人能够掌控禁门之术。
若非她的指引,百里安便是再修行十辈子,都不可能掌控青铜门的力量。
至於那鉴字诀,本就是昆仑山中最至高的神术,便是连她本应最亲密的丈夫君皇乘荒都不曾习得,却传授给了他。
正如沧南衣所言,百里安几场险恶至极的生死大战下来,鉴字诀都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若无鉴字诀,他根本就无法活到今天。
这些无需沧南衣来提点,百里安心中也清楚。
而他也清楚,沧南衣并非是携恩相报之人,甚至可以说,以她的身份与能力,她根本就不屑这么做。
如若不然,她传授於鉴字诀,助他掌控青铜门已然过去多年,她又何至於直到如今才提及此事。
分明就是在逞一时口舌之快,想要压他一头罢了。
百里安只得乖乖服帖,恭声道:“娘娘传道大恩,在下铭感五内!”
说着,他眼睛珠子微微转动了一下,在沧南衣的言传身教之下,他也十分利落地弃了自己的脸皮。
他知晓此刻步辇之外的轻水青玄二人正在偷听内里他们的对话。
只是这步辇显然有着一定的隔音效果,若无动用修为,仅凭双耳直接探听,怕也偷听地不过是一知半解,断断续续。
他将一只手侧放在自己的嘴巴边,身体微微前倾,做出一副谨慎低语状,可说话的声量却是丝毫没有掩饰,甚至还有意放大了些。
“若娘娘实在遗憾的话,不如偷偷的收了我,不叫仙尊祝斩知晓,我定为奉行身份之责,长伴娘娘身边尽心侍奉。”
早年间,百里安承她恩情,不得不认,却也有过拜师昆仑的心思。
只是自从在那梦术之中,捡回了记忆之后,他也明白,任何人都可以拜师昆仑,唯独他不可以。
仙族与屍魔一族的恩怨,从太荒时期,便已经交恶到了不可开解的程度。
若想这场恩怨结束,唯有两族之中其中一方种族在这世间彻底灭绝,方能平息。
百里安能够重活於世,是屍王将臣授以源血在前。
而沧南衣传授他鉴字诀在后。
百里安做为屍魔王族,纵然他能够不顾身份拜师於她,可在这不死不休的立场之下,他若继续盗窃屍王将臣的心脏,便是欺师。
可若他奉行弟子之责,放弃窃取心脏,便是灭祖。
他又何必将自己逼至这种恩义两难全的地步。
百里安眼下故意这般说,声量丝毫不加以掩饰,便是说给轻水青玄二人听的。
沧南衣如何听不出来百里安是存着怎般的心思,她失笑道:“你何必多此一举,如今你的身世早已举世皆知,本座自是不可能再收你为徒,这一点你大可放心,也不必再行言语试探了。”
百里安也垂眸笑了笑,再抬眸时,他却无不认真地正色道:“我心知如今昆仑的难处,娘娘授以我神通,这血羽河我愿归还於娘娘。”
沧南衣淡淡笑道:“怎么,是想於我昆仑结下一场善缘不成?”
百里安诚恳道:“我只是想接下来的日子能够好过一些。”
沧南衣看着百里安的眼神,颇具耐心,面上浅淡的笑意不改:“你知道的,纵然你将血羽河献於本座,本座也不会放你归去。”
百里安自是不可能天真到觉得自己交出血羽河,便能够重获自由。
哪怕他此刻提出自己已然将血羽河的魔煞之气尽数进化,只要他想,大可一念之间,血羽化寒羽,魔河化净池,重归昆仑。
只是纵然他以解这十几万年来的困顿之局,怕是也无法让沧南衣松口放他离山。
“娘娘说笑了,小子怎敢做如此妄念。”
见百里安神情不似作假,沧南衣颇为意外:“只为还恩?”
百里安认真道:“只为还恩。”
沧南衣呵笑了一声,却还是那句话:“多此一举。”
她身份尊高,却并非自视甚高的人。
旁人或许会百般觉得耻辱,可是沧南衣对於自己被一个魔族小辈所救之事却是并无太大的想法。
对於她而言,恩就是恩,怨就是怨。
她传授於鉴字诀在先,救护於他的性命。
而黄金海域之下,因他几次三番保下她的肉身,得以让她魂魄重归正体。
这份恩情,他早已还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