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就听楼下的茶楼里猛然爆发出一阵喝彩声,掌声如雷,包厢中的文官脸色俱有些难看,也只有几个修出了心性,耐得住气的文官,诸如徐长山先生等人跟着拍了拍手,边鼓掌,边向身边的小厮打听:“方才可是说到什么精彩处了?大家突然如此叫好?”
一直在一旁认真听着的小厮便道:“方才那说书先生喝了一句‘叫那陈贼无处可逃!’,听客们才鼓起掌来的。”
徐长山先生听的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些说书先生倒是挺会调动民众情绪的。”
有徐长山先生的拥遝忙应和道:“就是这个理,这些个三教九流的人物皆有一技之长,总是混饭的技艺,是故不会太差。”
说罢这些,众人也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
掌声喧哗声之后,说书先生复又敲了醒木,开始说了起来。
包厢内方才被打断的文官这才接了下去:“传到百姓耳中的都是报喜不报忧,真正的状况,其实还是陈善那里更胜一筹,肃州府已经退出百里开外了。”
“话说林萧和能撑那么久已经很不错了,先前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个人物。”文官窃窃私语了起来。
他们是文人,会读书,嘴皮子功夫也厉害,自然也很会分析其中的缘由。
一旁静静听着,鲜少开口的徐长山先生却在此时突然出声,语气有些玩味:“林萧和若是不厉害,当年要带回延禧太后他们陛下也不会派林萧和接应,再者说来,肃州府直与西南府接洽,如此要塞,不派个镇得住的人,难道还留着让陈善吞了不成?陛下呢,也不是什么糊涂人,他心里有些事情还是清楚的。”
一语既出,包厢里的文官随即窃窃私语了起来,外头说书先生正说到要紧处,时不时有热闹喧嚣的欢呼声传来,其中夹杂着伙计一两句的“添水”声,氛围热闹的很。
“你们是不是忘了蒋忠泽了?你看蒋忠泽这个吏部尚书看着不怎么样,坐的那么稳,也未出什么事,先前同狄方行争锋,狄方行险些着了他的道,眼下不得不退避就能看出一二了。”徐长山轻啜了一口茶楼里的清茶,而后放至一边,“就算看不出这个,那还有更简单的能看,王司徒、崔司空是聪明人,不简单吧?”
一旁的文官忙道:“自然不简单,先前茶楼出的事,也就那几位没牵连进去。若非此时多事之秋,陛下少不得是真要动这些大人的。”
不管那些大人到底有没有做过什么不该做的事情,结党一事做实了,陛下不是不想动,而是此时民心要紧,大规模的动那等官员怕是会引来猜测纷纷,更遑论,一时半会儿,哪里去找接替的官员?端看那些大人怎么跟陛下解释了,毕竟那些大人也不是简单人物。
反正这种事情,放到他们头上听起来是头大的。
徐长山道:“智者有智者之虑,愚者若是想不明白,便端看智者如何做就行了。你看王司徒、崔司空为何要把王栩、崔璟二人放到吏部?这可不仅仅是因为吏部历练人,蒋忠泽若是个没用的,崔璟、王栩二人又怎会去他手下做事?”
包厢内众人有些早已察觉,有些却直到今日,被徐长山先生一点方才领悟:“原来如此!多谢先生提醒了。”
“远的呢,我们是做不了的。”徐长山先生接着说道,蹙起眉头,指了指国子监的方向,又看向隔了几个位子坐着的国子监祭酒虞世基,“虞大人,国子监隔壁住的那一位才是要小心的。”
“那个质子么?”有人惊道,“听说挺老实的,前一段时间总是去烦阴阳司的人,最近也消停了,而且许是无聊,还总是去三街九巷那些百姓那里送些吃用之物,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啊!”
“此举我总觉的不大妥当,至少百姓对於那位匈奴质子,已经没有原先那般厌恶了。”徐长山先生说道,“我倒是希望我想多了,但留心一二总是好的。”
有文官听罢,不由蹙了蹙眉,似是有些无奈:“但这个事怎么留心法?说起来,他又未做什么恶事,就算去阻止,也不知道以什么理由阻止,更何况,阻止的话,怕是百姓会以为我们妄作小人了。”
“我怕有朝一日,那些百姓会被同化,所谓的小恩小惠如今却已在慢慢改变百姓对於匈奴人的看法, 我问你们,若是有朝一日,匈奴打到长安,智牙师领兵,还派人为这些百姓分发吃用,你觉得这是好事?”徐长山先生摇头,“此事,我第一眼看便觉得不妥。”
这就是眼光问题了,有些人看事只看表面,而有些人,却能一望至穿。
“那也要匈奴人能打的过来才是啊!”虽然觉得徐长山先生说的很有道理,但还是有人不以为然,“这匈奴最多也不过犯我边关之地,更何况还有黄少将军在,怕匈奴人作甚?”
徐长山默然了片刻:“黄少将军确实在,但你们真以为陛下将黄少将军调回来是看的?亦或者让京中那些女子评头品足的?黄少将军这样的人,整个大楚能出一个就不错了,你是觉得我大楚能出个两个、三个甚至更多?对付陈善不需要黄少将军?为质这种事情……本就是饮鸩止渴之举,小心些便是了,你我注意着一些,没准还能为此乱世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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