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渐笼上了阴影,不远处的黄天道上的喧闹因为巡街官吏的介入好了不少,女孩子收回了目光,这样一味的躲当然不是什么好办法。小聪明她有,而且还有不少,但真正想要靠小聪明来解决事情显然是不可能的。
一通跑动下来手脚发热,所以即便有夜风吹拂,她也不觉得冷,毕竟……女孩子看了看自己的手,白皙窍细没有一丝皱纹,她这个年纪当然不会有这种东西,因为她还年轻,甚至还不到及笈的年龄,跟如今躺在床上某位位高权重的国公大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个生机活力,一个却命数及至尽头。所以急的当然是他,不是她。
人有生老病死、死生轮回,这个道理便是不曾读过书,大字不识一个,每日为生计奔波,在很多人眼里不讲道理的百姓都知道,但有人却视而不见。
女孩子呸了一声,晃晃悠悠的从屋顶上跳了下来,手里持着也不知从哪里顺来的灯,提着一盏灯在纵横阡陌的小巷子里乱走。路上四下无人,却偶有这么一两个不干净的东西飘来飘去,寻常阳气十足的人当然看不到。鬼魅带着迷惘的神情在街头巷尾驻足,多数这种流连一地,冲冲不肯离去的鬼魅都在生前有不同寻常的际遇,流连的久了,也记不清过往了。只看到远远有提灯的少女缓缓行来,没有实体的形体与她错身而过的那一刹那,却被一道外力拉住了。鬼魅神情惊异,看着这个向自己看来的女孩子,目中悠光流转,放佛,不,就是能够看到自己。
世间似乎有一种人,天赋异禀,天生能看鬼神通晓阴阳,这种人被称为阴阳术士,是鬼魅的天敌。鬼魅有些惧怕躲闪,那看似窍细不起眼的手却牢牢的箍住了它,无法挣脱。
眼前的少女看了它片刻,却没有如它想象中的那般立刻动手,而是叹了口气:“罢了,遇到我了,也是缘分,你身上无怨气,既不曾害人,我便送你一程,送你往生吧!”
……
看着被送走的鬼魅,卫瑶卿嘀咕了一句:“我这也算是日行一善吧!”她再如何厉害,也无法以一己之力翻了这天下,否则又何以致如今,张家的仇仍然未报?
夜风拂过,她惊觉脸上有些凉意,伸手摸了摸,摸到了……眼泪?她苦笑:竟不知不觉什么时候哭了都不知道。她从来不是个爱哭的人,年幼时不懂事会为小事所哭泣,长大更觉得哭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就如曾经的祖母所说的“哭要哭在对的地方”。年幼时她哭是因为有张家张家做后盾,而后就不大爱哭了,在她看来,哭是示弱,天之骄女张明珠不需要示弱,可自重生之后却总会莫名其妙的落泪。
“明明是开心的时候啊!”卫瑶卿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拿衣袖胡乱的抆了抆,脸上有些冰凉。脸上的寒意仿佛浸透到了自身,她拉了拉衣领,这个天越来越冷了,一伸手,掌心微凉,带着几分湿意。
下雨了么?她定睛望去,不知何时,天地间有柳絮飞扬,这个天当然不会有什么柳絮,女孩子自言自语:“昔年谢氏才女谢道媪曾云‘未若柳絮因风起’,原来是下雪了啊!”
“这两年长安的雪真是一年比一年来的早,去年就已来的够早了,今年更是如此……”女孩子一个人晃晃悠悠的走着,似乎有些害怕,带着几分颤意,嘀咕着。
“眼下很晚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