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时候敢不惧人眼色说话的自然不是寻常的吏部官员,有人循声望去:王栩。
他还没走啊!这是众人见到他的第一反应。
不但他没有,崔璟也没走。今日没有到点下值离开的官员有不少,有些是担忧蒋忠泽安危的,也有些是在观望甚至凑热闹的,这两人明显属於后者。
有素日里与他交情还算不错的同僚忍不住拉了拉他的袖子:“这种时候你凑什么热闹?”
“不凑热闹就什么都看不了了。”王栩手中的折扇朝牢里点了点,“这时候不去看,到时要仵作验屍报告什么的可就没这么容易了。你们不进去?”
说着便跨进了大牢。
这话说的……留在外头的几个官员面面相觑,不过略略一怔,便相继跨入门内:罢了,不看白不看!
之前弱势现在“人多势众”的狄方行自然不会和那几个狱卒牢头客气,一摆手,便让人将这些人轰到一边去,带着那几个仵作堂而皇之的走了进去,开口下令:“验吧!”
这举动……跟财大器组的暴发户似的。吏部众人心中不满,却也只能暗地里咬牙怒骂,面上却不能做出什么举动来。
那具“坐”了一天的屍首也被放了下来,繁复的阴阳司官袍搬动起来十分不易,拖在地上拖遝的很。狄方行撇了撇嘴,走到一旁,仿佛怕沾上什么晦气事物一般。
看着这群仵作将屍首放了下来,又将脑袋放到屍首上,狄方行忽然笑了:“今儿早上李修缘还放话要我们拿证据呢,现在好了,证据都不用拿了。”
不用拿是因为人已经死了。这话中满是冷嘲热讽,见惯了蒋忠泽的滴水不漏,再见狄方行在他们面前展现出了如此不要脸的一面,连死人都嘲讽,吏部众人只觉得这狄方行真是不知如何用言语来形容,纷纷露出不屑的表情。
不过狄方行可不会在意他们的不屑,只是抱着双臂在一旁远远看着仵作们检验李修缘的屍体。那顶意义非凡的大天师官帽就落在地上,长长的飘带上绣满了镇魂经。
“真是讲究啊!”狄方行绕过那顶官帽,走近了两步,对着李修缘的屍首啧啧叹道, “到死都穿着大天师的官袍,他这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吧!”
这说话也太难听了吧!众人纷纷侧目,真是叫人不忍听下去了。
耳边细碎的说话声抱怨声不屑声不绝於耳,王栩拿折扇遮着脸,凑到一旁对崔璟说道:“这狄方行是故意的吧!嫉恨李修缘白日里给他甩脸?”
“也是故意说给我们这些吏部的人听的,告诉我们他小气的很,让我们最好不要得罪他。”崔璟说着听到周围的声音渐渐压低,道,“他与蒋大人争权争了这么久,如今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机会,自然不会忘记去踩上两脚。也不是针对我们,过几日就没事了,我们继续看吧!”
虽然比不得仵作的检验手段,但有些东西却是一眼就看的出来的。譬如说李修缘浑身上下看起来只有头上一个伤口,伤口整齐平整,看来不过一下子而已,行凶者手段比起那些刽子手都分毫不差。再譬如李修缘平静的脸色,他们先时没发觉时还以为睡着了,喷涌的血都灌在了大天师厚厚的官袍之中,眼下那血染的袍子就放在一旁,让人看了便心生寒意。
真的太古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