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人告诉你可以招来你先人所以才建了这阴宅,是么?”卫瑶卿,看向那些牌位,神色微妙,“如你所愿,河神真的被你招来了。只不过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河神……”
“你方才不是说我於家先人早已故去多年了么?”林世同不安的看向四周,道,“那招来了什么?”
“你於家的仇你要报,这我拦不住。”女孩子说话间双瞳越发幽暗,“有人要找你报仇,我也拦不住。”
“那些被你杀掉的人手上并没有沾血,是无辜的,被你借水而生,冤魂不散,无法往生自然要回来找你。你这阴宅前三年磨去了你鬼神不惧的体质,如今的你也比普通人好不了多少了。”
……
雨似乎越来越大,落在屋顶上发出如倒落的豆子一般发出响亮的嘈杂声,外面的风也越来越大,系在槐树上的那些铃铛发出刺耳又急促的铃声,刺的人有些心慌。
欢喜的唢呐吹奏声就是这样突兀的进入耳中的。
“这声音……是祭祀河神?”卫瑶卿愣了愣,突然凝眉,将林世同抓了过来,斥问,“你杀了多少人了?”
林世同一怔:“到前日统共有八十人了,这两日我并未杀人……”所以他也不知道那些百姓怎么会又跑出来祭祀河神了。
雨天不祭祀是老规矩,他们清楚的。要祭祀河神,他自有他的办法通过庙里的签文同知祭祀河神的百姓。只有杀了人之后,他才会同知,更何况没有杀人,就没有屍体交换,所谓的河神祭祀也就不攻自破了。他不会做这样自打脸的傻事。
“有的。”裴宗之突然开口道,他伸手指向林世同手臂上发紫的牙印,道,“阴阳术同九这个数字渊源颇深,万物万事九九归一,还差一个人,就是八十一人,九九归一了。你,就是这最后一个人。”
一瞬间的静默之后,一阵刺耳的惨叫声划破了祠堂的不安与凝重。
林世同惨叫着在地上打滚,他抓着已经渗出血水的手臂叫道:“快,快叫他们停下来!”能下令百姓祭祀的不止他一个,还有那个人。
屋内众人看着他手上、身上越来越多的牙印,和不住抠挠那些牙印的举止,忍不住向后退去。
随着那些牙印越来越多,林世同抓挠的动作也越来越大。
奇痒难忍,他一边抓挠着一边向祠堂门口爬去。那个嘴巴毒又惹人厌的大天师居然一动不动,根本没有制止自己。不过这时候已经顾不得这个大天师了,他要让那些人停下来,不,今天不能祭祀。
“林……林大人!”一道颤颤惶惶的声音响起。
林世同本能的循声望去,见出声喊自己的是那几个即使被抓住害怕却仍然对自己敬畏有加的几个衙门官差,此时他们正一脸惊恐的看着自己。
“怎么了?”他听到自己说。
“大人,你……你的手……”他们似乎看到了什么恐惧至极的事情一般,见他望去,不由的向后退了一步,惊恐的出声了,这动作仿佛在怕他靠近一般。
林世同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看到的是一双沾满血水的手。
哪来的血?,他低头,看到了不断有血水透过他的青衣官袍渗了出来,没了袖子的右臂宛如浸染在血水中一般。
眼前一片赤红,在一片惊恐、诧异、不安的神情中,有两个人的神情始终平静自若。
那个年轻古怪的大天师还有那位撑伞惜字如金的裴先生。
嘴巴毒辣的女子此时眼神中多了几分叫作怜悯的东西,向自己看来。
“阴宅从三年前开始建,所以这件事应当从三年前就开始谋划了。那个教你的人与其说是在助你报仇,不如说是在千方百计的想要取你的性命。用这种方法取人性命,你若是没有得罪别的阴阳术士,那么我想此事或许同四十年前那个‘先生’有关了,你是不是让不该知晓的人知晓了你於氏后人的身份?为了斩草除根,以绝后患,他自然是要对你动手的。你这样的生辰八字,鬼神不惧,原本是最不惧我们这些阴阳术士的,却生生听了人胡说八道,毁了这样难得一见的体质。”
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么?知晓如何命令百姓祭祀的可不止他一个,还有那个人。
“客……客栈……”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林世同吐出了最后两个字。
一道惊雷闪过,雨水彷如倒灌而下,祠堂里轰隆一声。
木质的牌位扫了一地, 手肘粗细的烛火落在木质的牌位上,火烧了起来。
“这阴宅必要烧了才是!”站在火光中,卫瑶卿对众人道,“在雨停之前,必须烧掉,不然就麻烦了。林世同作恶多端,但总是大楚的子民,本大天师大人不记小人过,这善后之事就交给我吧!”
王栩看着偌大的雨不住的皱眉:“雨下的那么大,怕是不好烧。”
“用灯笼!”被抓起来的衙门官差道,“用那些灯笼!快!”
这个时候还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那是真的愚不可及了。
对上众人望过来的眼神,他喃喃道:“於家出事时,林大人只有三岁,记忆里便是满城高挂灯笼欢送河神的情形,这城里的灯笼是大人的私心……”说着说着便说不下去了,他看向地上血葫芦似的林世同,眼里戚戚然。
那年家族变故,对於尚在襁褓中的林世同,所记住的只有满城高悬的红灯笼,人人都在庆祝,却只有他,没了亲人。来到临江城,弄明白事情背后的真相之后,他对这临江城的百姓更是怨恨,也因此做下了之后的事情。
王栩冷哼一声,道:“那他还算干了件好事!”
那些回过神来的衙门官差在一旁讷讷的看向卫瑶卿:“大天师,我们知错了,这毒药……”
“是枇杷膏做的糖丸罢了。”王栩说罢便觉手上塞了样东西,低头一看,是一张符,他怔了一怔,看向撑伞步入雨帘的卫瑶卿和裴宗之,来不及追上去,忙问:“你们去哪儿?”
“客栈!”雨中飘来两个字,人影很快就消失在雨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