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打量着他,他同样也在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自他回来起,女儿就对他爱答不理的,作为一个父亲他心里很不好受,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弥补父女之间的隔阂,夏遥刚才在门外和方蕾说的悄悄话,他都听到了,不由得对女儿的这个好朋友产生了一些好感,为人父母的总是希望孩子能和懂事的孩子在一块儿玩。
“爷爷,夏遥是来看您的。”方蕾还是不习惯和父亲说话,回避了他的眼神,直接望着靠坐在床上的爷爷。
“方爷爷,您是不是还没去医院?”夏遥把膏方往桌子上一搁,大大方方地看着一脸尴尬的方爷爷。
“我这把老骨头了,生死有命,去医院浪费那个钱做什么?”这小丫头像个小辣椒,他一大把年纪了竟有些不敢和她对视。
“您这么想可就是对方奶奶和方蕾的不负责任了,您就没想过您病成那个样子她们有多难过多害怕?您要是平时不舒服及时去看病治疗,又何至於大年三十晚上吐血?弄得一家人连个好年都过不了,大年三十人人都在家里团圆,方蕾一个小女孩哭着跑出来找人帮忙,您有考虑过她的感受吗?”夏遥“劈里啪啦”像个连珠炮,轰得方爷爷无言以对。
方蕾的爸爸惊呆了,“爸——您吐血了!您不是说只是有些胃疼吗?”
看着儿子那急切的目光,方爷爷一脸尴尬,“就是一点胃疼而已,是她们小题大做。”
“您那是普通胃疼吗?您那是胃出血!幸好那天出血量不算大,血量大了人当场就要休克的,送医院急救都来不及,方蕾能不着急吗?不是我们小题大做,是您太不把自个儿的身体当一回事了!”夏遥才不给这个倔老头面子,直接就顶了过去。
“爸——都是儿子不孝!”方爸爸当场就跪在方爷爷面前嚎啕大哭。
“唉,唉……”方爷爷连连叹气,并没有怪罪他的意思,而方奶奶则在一边不住地抹眼泪。
方蕾对这样的场面有些束手无策,呆呆地躲在夏遥身后,这一幕看起来固然感人,可她的爸爸丢下他们一家三口十几年不管,现在突然冒出来当孝子,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夏遥看着方蕾脸上的神色,也觉得有些意外,没想到她虽然性情柔弱,却挺有主见的,换个人恐怕也要加入他们抱头痛哭了。
眼前这一出父慈子孝的戏码,夏遥这个外人老杵在这儿就有些不合适了,她对方蕾低声道,“那罐膏方我师父炼的,对你爷爷的病有好处,你让他每天早晚都舀一杓吃,我先走了。”
“哦,我送送你。”方蕾也不耐烦呆在屋里,拉着她的手就要往外走。
“等一等。”方爸爸眼尖地瞟到她们的动作,总算抆干眼泪站了起来,“小朋友,谢谢你照顾了蕾蕾,还帮了我爸这么大一个忙。”
“不用谢,方蕾是我的好朋友,这是我应该做的,再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算不上什么大忙。”
夏遥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如铁塔一般的汉子,他的眼睛很有神,两边肩膀似乎有些不平,这一点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她心头剧震,下意识地瞟向他的手掌,虽然光线不强,但她还是能轻易看清他虎口和右手食指的第一个关节处长着厚厚的茧子。
方爸爸很高,他低下头只看见夏遥的头顶,根本看不清她的眼神,依旧憨厚地感激着她,“今后多来我们家玩,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方叔叔,我一定帮忙。”
“人家规规矩矩的小姑娘能有什么事找你帮忙?”方爷爷笑骂了一句,听上去似乎是句玩笑话,在夏遥这个有心人听起来,却觉得他是故意帮着方爸爸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