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皇宫,锺粹宫。
这座宫殿的女主人,原本只是从五品的嫔妃。
但就在一天前,大明王朝的主宰,号称天下第一人的嘉靖皇帝颁下恩旨,将柔嫔薛素素的位分一口气提到从一品,即贵妃。
柔嫔,至此成为柔贵妃。
大明后宫谁才是最受宠的女人,在薛素素晋升贵妃的那一刻,再无悬念。
但她出身秦淮画舫,身份何其低贱,本不该享受此等殊荣。
大明朝臣,尤其是清流官员,很有一批人想要上奏劝谏嘉靖帝,撤去薛素素的贵妃位分。
然而,清流官们冲疑许久,终於由次辅徐阶亲自拍板……不上奏!
“当务之急是对付严党,不可节外生枝。”
徐阁老只一句话,就说服了蠢蠢欲动的清流言官们。
徐阁老的智慧,无人胆敢怀疑。
但只有徐阶自己知道,若非嘉靖帝恰到好处,只给薛素素从一品贵妃位分,凭他这把老骨头还真弹压不住年轻浮躁的清流言官。
幸好,嘉靖帝没让她当皇后。
锺粹宫里。
薛素素素手调羹,端上她为嘉靖帝准备的膳食。
珍珠翡翠白玉汤,传说中明太祖的最爱。
精致的贡品御瓷碗,盛着浓稠的羹汤,嘉靖帝微微一笑。
“让爱妃亲自下厨,锺粹宫的下人真是不顶用啊?”
薛素素浅笑嫣然,心中却在细细揣摩嘉靖帝话中的含义。
这位天下最强王朝的皇帝,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必有深意,她必须小心应对。
“臣妾宫中的下人,都是陛下您赏赐的,当然合用。”
“是臣妾想哄陛下开心,偷摸向御膳房求来【珍珠翡翠白玉汤】的食谱,学着做一次给陛下尝尝。”
“陛下若是不喜欢,臣妾认罚就是了。”
任谁能想到?
眼前娇滴滴的美貌宫装女子,竟是大慈王朝的画之圣主?
所谓‘画皮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大抵就是如此。
“你是朕的爱妃,朕哪里舍得责罚?”
嘉靖帝笑着,却任凭羹汤渐凉,也不享用。
“还是处罚下人吧?”
薛素素闻言,面上依旧保持微笑,心中却是警锺大作。
她猜不透嘉靖帝的想法。
猜不透,本就是极危险的信号!
“陛下……想处罚谁?”薛素素小心问道。
“爱妃宫中的下人,朕也认不得几个。”
嘉靖帝故作沉吟,只片刻,似已拿定主意。
“朕记得你有个贴身宫女叫阿昌的?”
“就罚她吧?”
薛素素杏眼圆睁,紧盯着嘉靖帝!
此刻,她只是寻常凡人。
一身大乘境修为,尽数藏於寝室一副自画像中。
难道自己暴露了?
嘉靖帝要摊牌?
薛素素心中暗暗叫苦!
若嘉靖帝此刻对自己出手,她真是连半招都抵挡不住,更别提刺杀嘉靖帝。
“难道我被蒙蔽了?”
“他除了修炼,几乎都是在我这里留宿。”
“这段日子以来,对我的恩赏也远超后宫其她妃嫔。”
“难道竟是我被懵逼,他的一切宠爱都是伪装,只等我放松警惕才好动手?”
“长姐……都是素素无用,这趟不能完成任务,连性命都要保不住了。”
薛素素绝对不敢幻想,嘉靖帝一旦出手,自己还有机会逃回寝室,解放【画中仙】藏起的一身修为。
她闭目,等死。
然而,许久都未等到夺命一击。
“爱妃怎么哭了?”
嘉靖帝威严的声音,罕见多出一丝温柔和关切。
“朕只是见阿昌不在爱妃身边服侍,开个玩笑而已。”
薛素素睁开眼睛。
她身为净土圣主,养尊处优多年。
一朝面临死亡,只为自己的糊涂和大意懊悔不已,这才流下泪来。
却没想到,原来是虚惊一场?
四目相对之际,薛素素只看见嘉靖帝眼中的宠溺笑意,并无半分杀意。
她心生一松,急忙抆拭眼泪道:“臣妾……臣妾失态,让陛下见笑了。阿昌老家有事,向臣妾告假返乡几日,因而不在身边伺候,她过几天就回来了。”
“哦。”
嘉靖帝很随意的点点头。
看他的样子,对一名小小宫女兴趣不大,倒是很合理。
“爱妃。”
“嗯?”
“大明有一奇人,号称‘诗画双圣’的唐伯虎。此人以诗画入道,修为精深自不必说,诗画造诣恒古罕见。”
“朕知爱妃才艺绝佳,尤其偏爱水墨。过几日朕召他入宫,为爱妃画像如何?”
唐伯虎并非官场中人,却名满大明江湖,可算大明第一在野儒修。
嘉靖帝的提议,怎么听都是哄薛素素开心。
然而,薛素素的脸色却瞬间惨白。
‘唐伯虎’这个名字,似乎触及她心底最不愿回忆的过往。
“怎么?爱妃不愿意?”
嘉靖帝一边问着,一边观察薛素素脸色,十分关心的模样。
“爱妃与唐伯虎有旧?”
这话问得合理,但也十分敏感。
薛素素是画舫花魁,阅人无数也在情理之中。
但她如今是皇帝宠妃,画舫往事谁敢再提?
偏偏嘉靖帝询问,更透着一丝丝怪异气息。
“没!”
薛素素脱口而出。
“没有的,陛下。”
“臣妾即便在画舫时,也从未见过唐寅先生。”
她坦率提起画舫,只为表明问心无愧。
这是实话。
但用实话掩盖谎言,是不欺售欺的伎俩。
薛素素强压激荡凌乱的心情,面上维持着温婉甜美的笑容。
“臣妾,都听陛下安排就是了。”
夜,极深。
龙床之上,薛素素似在沉睡。
她被嘉靖帝搂在怀里,像一只温顺的猫。
然而,双眼紧闭的画之圣主,心头清明无比。
薛素素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唐伯虎将在两日后进宫面圣,为自己画像。若阿昌明天能赶回来,定要请她去半路截杀唐伯虎。若赶不回来,自己再另想办法。
诗画双圣唐伯虎?
放眼整个大明,恐怕他是唯一能一眼识破自己身份的人。
因为以画入道,唐伯虎正是她的引路人!
“负心人。”
“为何你我还要相见?”
……
…………
在锺粹宫枯坐一日,薛素素始终没等到阿昌回来。
她不能打听前线战事,这不符合薛素素后宫嫔妃的身份人设,可能引起暴露。
薛素素实在不理解。
一个万历太子,一个阿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