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生不知道自己床上躺了多久。【虾米文学 ; 东方渐白,院子里传来声响。
红豆一定起身了,正收拾。婆子们泼水扫地,喜鹊檐前树间吱吱咕咕叫。
潮生坐起身来,手里那根凤头钗握了太久,她手指微微发麻。
潮生把那盒子拿了过来,手指凤头钗上从头至尾摩挲了一下。
即使再坚硬木头,也被雕琢得如此光润细致。
这世上哪有真君子木?
坚得过刻刀?硬得过磨石?
潮生把钗放回盒子里,然后慢慢盖上了盒盖。
一滴水珠迅速从她眼眶中落下,打盒盖上。
红豆轻轻推开门进来,看到潮生坐那儿:“原来姑娘已经醒啦。”
潮生点了下头,顺手将盒盖上那滴水珠抹去。
潮生找来何勇,把那个盒子给他:“麻烦勇叔,替我把这个送到成王府。交给小顺和小肃都行。”
何勇这个人有他好处,他也不问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送过去,只是把盒子接过来,向潮生点一下头,就出去了。
潮生看着何勇出了屋,大步走远,心里象是挖空了一大块。
潮生缓缓坐下来。
有人说难是做决定之前,反覆考量,心被揪起来又重重掼下去,每一刻都煎熬。
可是即使做了决定之后,也不是就一劳永逸了。
胸口被挖空那个部分,风一吹似乎空洞能听到回声。
四皇子一定明白她面意思。
他不说,她也不说。
但是她不会和他走一起。
这根君子木雕琢凤头钗,另有适合它人。
那个人不是潮生。
是,她相信自己做这个决定,是正确面。
可是她心里难受。
幸而孙秀真来了。
这会儿不管是谁来,潮生都感激。
只要让她有事坐,不必一个人待着就好。
剁秀真进门就说:“你真是,咱们虽然认识日子不长,你也不能拿我当外人啊。你昨儿生辰,为什么不请我?”
她性子腼腆,即使表示不满,声音也不高,不象问罪象撤娇。
潮生微笑着说:“昨天一个客也没请蕖…就算要操办,我们家也没有那么多人手服侍。”
剁秀真是挺好哄,可是今天却不依:“真?那昨天你家门口停那车,难道不是请客?”
潮生汗都下来了。
还有谁车?肯定是大公主车。【虾米文学 ; 看来这住得近了,真是有不便之处。什么也瞒不住,别家门上人闲着没事儿,这附近左右住人家里头,也就何家是迁来,够鲜,足以当磨牙唠瞌话题。
“那个不是客……”潮生小心翼翼地措词:“堋我家亲戚。”
“什么亲戚?”
呃,老实人拧起来,比一般人还难搞啊。
潮生模棱两可地说:“是“我家未来亲家。”
别秀真眨眨眼,明白了:“哦……怪不得。我还当你请了旁人不请我呢。”
潮生松了口气:“哪能呢。”
“对了,这是我送你……”孙秀真脸有点红:“你知道我针线什么不行,这个是我用自己月例银子买。”
潮生笑着道了谢:“知道,就算你送我根稻草,那也是一番心意啊。”
别秀真送当然不是稻草,而是一套京城老宇号出品脂粉。
这字号鼎鼎有名,潮生当然不会不知道。看再别秀真送,从面脂口脂水粉到眉黛一应俱全,这一套可不便宜,起码得要了孙秀真两三个月月例。
“多谢你啦,那我可老实不客气了。”潮生说:“你刚来时不是生我气么?怎么还把礼物带了来?”
剁秀真皱皱鼻子:“我都想好了,要是你真请了旁人没请我,我今天就把这个掉给你看!”
呃,幸獭…
这一套东西都是装瓷瓶瓷罐里头,真摔一下,那肯定全废了。
剁秀真说:“唉,以前我没及弃时候,总羡慕姐姐们,穿戴都和我不一样。可是等我也大了,觉得这样也没什么趣儿,还不如小时候自。那时候我还能去打秋千,现就算我娘让我去玩我也去不了,这裙子头发都不合…”
这倒是。
及并之后,就代表不是小孩子而是大姑娘了,时刻都要贞静端庄。头上绾着簪叉,身上也佩着玉佩,一头一脚牢牢压住、镇住,把一切天性都给压得死死。
这只是一开始。
将来,还有多枷锁……
潮生有些出神,别秀真说:“幸好是到你这里来,还能透口气儿。我娘近管我可严了,今年除了舅舅家,就去过一次庙里。”
“你想去哪儿啊?”
“看灯啊。正月时候,往年都能出门儿看灯,今年就没让去。听人说今年灯可好了,扎了十几座彩楼,互相斗灯,别提多热闹了呢。”
看来她从正月一直惦记到现啊。
潮生安慰她:“不要紧,不看就不看吧。我就一次也没看过呢。听说每年灯会都有小孩子走失,还有荷包、首饰被偷走,听说有一年不还为了看灯人挤人踩死过人么?”
剁秀真点头说:“是有一年,不过那是很少。要不明年咱们一块儿去看吧,我跟娘说说好话。你以前住地方都没有灯会么?”
宫里头……嗯,也算有吧,不过潮生没有看过。
王府时候……
潮生急忙刹车,把思绪从王府上头拉回来。
不要再想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