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终於失去了你(1)
我终於失去了你,在我以为你永远不会离我而去的时候。
薄雾弥漫,世界被笼罩在一片淡白之下,朦胧而清冷。
从天黑到天亮,牧凯晟已经在客厅坐了整晚,牧妈妈正靠在他肩头,浅浅睡着。
家里的电话响了。
不及牧凯晟接听,沙发上的谭子越腾地弹起来,待听清对方是谁,他惊喜地叫起来:“大木,是你吗?”
牧凯晟忽地就醒了。他刚要起身,牧妈妈已经抢先一步把电话抢了过去,“大木?”
话筒里传来牧岩略显沙哑的声音:“妈。”
一个字,已让牧妈妈泣不成声。
牧凯晟的眼睛也红了,他没有说安慰的话,只用力搂住妻子,接过电话:“大木。”
牧岩的声音透出满满的疲惫:“爸,我没事。”
“好好,没事就好。”牧凯晟极力平复心情,依然控制不了声音的哽咽,“受伤了没有?”
“没有。”听到母亲的哭声,牧岩的眼睛也湿了,“告诉妈,让她放心,我很快回来。”
牧凯晟深吸了口气:“好好,我和你妈等你回来。”
通话结束,牧岩才给席硕良发了一条三字信息:
她,平安。
为什么停顿了一下,是否代表他有瞬间的冲疑,而这冲疑又意味着什么,连牧岩自己,都无从回答。叹息声中,他坐在长椅上闭目养神。
有护士经过,惊叫:“牧警官,你怎么还没有处理伤口?你不要命了啊,牧警官,牧警官你怎么了?”
怎么被送进手术室的,晕倒的牧岩全然不知。
黑夜再次来临,凄厉的风雨声纵横交织,似是弹奏一首名为哀伤的曲子。安以若就在这样的天气里醒来,得知牧岩还在昏睡,她不顾医护人员阻止,来到他病房。
竟和他成了病友。
安以若站在窗前,回想这几天的经历,心有余悸。
雨势渐小,她伸手推开窗子,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吹在脸上,让人有百感交集的错觉。
原本生活在毫无交集的两个国度,结果却一次又一次地共经生死。
如果所有经过的路,都是必经之路,安以若不知是该感觉命运安排,让她和牧岩相识,还是该怨恨上天安排了这样一场猝不及防的相遇,让他们交集不断。
又像一场弥天玩笑。
多不容易才等到想要的幸福,却偏偏在这个时候横生枝节。她甚至来不及消化席硕良向她求婚的喜悦,就被顾夜带进了炼狱。而给她生命救赎的,竟是牧岩。
救命之恩,未必需要以身相许。
可如果这段生死与共的经历让人醒悟和看清了什么,是不是结局会有所不同?
安以若喃喃自语:“硕良,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她忽略了,对於要相伴一生的人,期待以后比回到从前,更为重要。
当局者迷。
病床上,牧岩轻轻皱着眉头,像是睡不安稳。
安以若担心他着凉,赶紧关了窗子,过去摸摸他额头,确定没发烧,才放了心。忽然想到还没给家里报平安,安以若拿起牧岩的手机,开机。
谭子越的电话就在这时打进来。
病房原本很静,突来的电话声吓了安以若一跳。深怕吵醒牧岩,她不顾手伤,赶紧接下接听键。结果不等她说话,对方就怒意深浓地骂:“你TM有病啊,没事关什么机,我还以为你死了呢。”显然是打了很久,但牧岩的手机却持续关机。
安以若好脾气地回应:“我是安以若,牧岩还没醒。”
谭子越意外於是旁人接了电话,怔了下才开口:“干爹还说他没受伤,我就不信,结果手机快打爆了还在关机。他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得新勳章?”
勳章?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关心这个?不对,安以若反应过来,如实相告:“原来的伤口恶化了,为了救我又抆伤了手臂,再加上体力透支,劳累过度,现在还在昏迷。”
谭子越没好气:“这根死木头,竟然单枪匹马冲去缅甸救人,能活着,算他命大。”
他话语中的关切之意明显,安以若轻声允诺:“你别担心了,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对了,你怎么样?受没受伤啊?米鱼那个女人哭得眼睛都肿了还冲我笑,也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想起这几天非人一般的折磨来自米鱼,谭子越有些愤愤。
搭错神经?敢这么批评米鱼,不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摸清了米鱼的性格,谭子越,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们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故事?安以若会心一笑。
牧岩睁开眼,就看到她的微笑,心情不自觉好了:“怎么,中彩票了?这么高兴。”
安以若见他醒了,笑容忽地没了,下一秒,就哭了。
牧岩是真的没有力气安慰她了,索性让她哭个够。
安以若哭够了,用手抹脸,微微嗔道:“你这个人,人家哭成这样也不安慰一下,一点不懂怜香惜玉。”
牧岩借着病房内昏暗的灯光注视她,发现脸色还没有完全恢复,他忽然想说:“醒了就看见你,真好。”话到嘴边却成了:“你那么智勇双全的,实在不像需要我怜香惜玉的样子。”
安以若被逗笑了:“你说话不用那么婉转,我就是女汉子怎么了?”
牧岩也笑:“不怎么,挺好。”
温柔而坚强,脆弱而勇敢,挺好。
安以若的心思回到他的伤势上,“我叫医生来给你检查一下吧。”
“不用了。”牧岩看着她的眼睛,“我现在感觉挺好的,你,坐过来点儿。”
原本,他已经成熟到可以很好地控制情绪了,可经历那一吻,似乎再管不住自己。
情感的变化好像就是一瞬间的事,面对安以若,牧岩再也回不到从前的自然和隐忍。
安以若有点反应不过来。
牧岩从被中伸出手,轻轻握上她的。
左手是暖的,似乎因为被他握着;右手是冷的,像在昭示内心的挣扎和此刻的无措。
各怀心事,百转千回。
终於,安以若抽回手,起身:“我帮你倒杯水。”
她是有男朋友的人,他们相恋六年。她或许对自己有几分好感,也可能仅仅是感谢,所以他有这样的举动,会令她觉得难堪。
该说抱歉的。
可那等同於放弃了机会。
如鲠在喉。
安以若倒了杯水,确认水温适合,才摇高病床,又给牧岩披上衣服。
如此体贴细心,令人心生温暖。
牧岩舍不得打破这份融洽,任由她摆弄。
直到安以若因为情绪绷得太紧,不小心磕到桌角。听她“嘶”了一声,牧岩立即放下水杯,去拉她的手:“磕哪了,我看看?”触及她手背上的红,他轻责:“这样也能磕坏,你可真能干。”
懊怒极了。安以若嘟囔:“病房太小了,都转不开身。”
像个孩子。
牧岩抬眼,目光专注:“以若。”
什么都别说,或许还可以是朋友。
可让他放弃争取,又太难。
不给安以若躲闪的机会,牧岩伸手揽过她的腰,感觉到她的退却,他把唇贴在她耳廓上,轻言软语,“别抗拒。”
低沉的声音似有顾虑,让人不忍拒绝。可这样的亲密,包括他手掌的温度,都令安以若心乱如麻,“你,先放手。”
她声音不稳,理智却在。
牧岩自责於自己的冲动,“你的手,涂过药了吗?”
她的手包得像粽子似的,哪里会不涂药呢。安以若见他松了手,明白他是在试图缓解尴尬的气氛,顺着他说:“涂过了。要明天才换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