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道:“素昧平生,没有互通姓名的必要。”
右边姑娘怒声道:“你——”
只听官装人儿淡然道:“我都听了,你们又有什么不能听的?”
右边姑娘恭应一声,也躬下了身。
官装人儿再度转望年轻人:“你既然不愿意告诉我姓名,我也不愿意勉强,你不是武林中人,有些事你不知道,所以才引起这个误会——”
话锋微顿,接道:“家父母只我这么一个,很溺爱我,也认为我长得不错,所以自小就给我蒙上了面纱。
除了我家的人,任何一个看不见我的真面目,要是那个外人看见了我的面目,就要被剜去两眼,除非我愿意蒙着他。
今天我从这儿路过,在这株大树底下歇息乘凉,天大热了,我把面纱取下来凉快一下,原想听见有人来的时候再蒙上,因为我有把握,十丈之内飞花落叶绝瞒不过我,没想到我竟没听见你过来,使我来不及蒙上面纱,让你看见了我的面目——”
原来如此!
官装人儿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声到此顿了一顿,接着又道:“你不是武林中人,不知道我家的这个规矩,我不能怪你。
你不是武林中人,我居然没听见你过来,我想这也是缘份,基於这两点,我不能拿我家的规矩对你,也就是说,我不能剜去你双眼。”
官装人儿总算把话说完了,不知道是天气太热,还是说话说累了,香额之上竟然现出了汗迹。
她身边一名肩插长剑的姑娘,忙从软轿之中取出一方杏黄罗帕,小心翼翼,为她轻轻抆去汗迹。
那方罗帕本来就香,如今恐怕更香了。
听了这番甜美轻柔兼而有之的话,再眼见官装人儿不胜娇弱,就算是铁石人儿也不忍再有一点儿气。
何况,年轻人他不是铁石人儿,只听他道:“谢谢芳驾不罪,不过有几句话我还是要说一说!”
官装人儿道:“你有什么话直管说,我愿意听。”
年轻人道:“天下父母心,做父母的没有不疼爱子女;这是天性,绝不是过错,更不是罪恶。但是,做父母的无论如何疼爱子女,那总是自己的事,不能订立任何规矩以对外人,贵府上这么一个规矩,不但有悖情理,而且姑娘想伤害某一个人,那岂不是太容易的事么——”
官装人儿截口道:“你错了,也又误会了,从小蒙覆面纱,珍惜容颜面目,使我把容颜面目看得重似清白与名节。别说我从不愿也没有伤害过谁,就是我想伤害谁,我尽可以用别的方法,也绝不难,我也不会拿自己的清白与名节去换取,事实上,这个规矩有等於无,你是头一个碰上的,恐怕也是最后一个。”
年轻人道:“但愿如此,那是我多虑,告辞!”
话落,他.抱拳,要走。
官装人儿这:“你能不能多留一会儿?”
年轻人收势停住:“芳驾还有什么教言?”
官装人儿道:“我是还有话要对你说。”
年轻人道:“芳驾请说!”
官装人儿这:“你认为我长的怎么样?”
年轻人没想到她会有此一问,怔了怔,道:“这个——”
“不好看?”
“不——”
“那是好看?”
“芳驾风华绝代,国色天香。”
官装人儿道:“家父母也是这么说,事实上,武林中确有不少人千方百计,甚至不惜冒被剜目之险,想看我的面目一眼。而为什么,你有这么一个别人梦寐以求能多看我几眼的机会,你却视若无亲,轻易的放过?”
年轻人道:“人好好色,恶恶臭,千古不易,我不是上上人,也不是草木,我只是知道非礼勿视,也还不至於不惜冒被剜目之险,只求看芳驾一眼。”
官装人儿道:“这么说,我的容颜面貌,对你,产生不了那么大的魔力?”
年轻人道:“如果我承认,那是自欺欺人,我只是知道,也还能控制自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