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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秋心道:“那九阳神功的最后一个大关,思之难破,今日正好观察张无忌破关的情形,日后加以借鉴!”
赵秋正在思虑期间,却听成昆道:“我此刻半点动弹不得,你过来打死我,岂不被天下好汉耻笑?”
周颠怒道:“臭贼秃,你少林派自称正大门派,却偷偷摸摸的上来暗袭,天下好汉就不耻笑么?”
张无忌向成昆走了一步,便即停住,说道:“说不得大师,贵教和六大门派之间的是非曲直,小可实不深知。小可极愿为各位援手,却不愿伤了这位少林派的大和尚。”
这张无忌的性子,和悬梁之上的赵秋,极不相同。
赵秋听得心子一紧,心中骂道:“磨磨唧唧!”
彭莹玉道:“小兄弟你有所不知,你此时若不杀他,待这和尚功力一复,他非连你也害了不可。”
成昆笑道:“我和这位小施主无怨无仇,怎能随便伤人?何况这位小施主又非魔教中人,看来还是被布袋和尚不怀好意的擒上山来。你们魔教中人无恶不作,对他还有甚么好事做将出来。”
双方气喘吁吁,说话都极艰难,但均力下说辞,要打动张无忌之心。
只听说不得又在催促劝说,张无忌道:“说不得大师,请你教我一个法子,不用伤害这位大和尚,而他也伤你们不得,小可定然照办。”
彭莹玉道:“小兄弟仁人心怀,至堪钦佩。便请你伸出手指,在圆真胸口玉堂穴上轻轻一点。这一下对他决无损伤,不过令他几个时辰内不能运使内力。我们派人送他下光明顶去,决不损他一根毫毛。你知道玉堂穴的所在吗?”
张无忌深明医理,知道在玉堂穴上轻点一指,确能暂阻丹田中真气上行,但并不损伤身体,便道:“知道。”
却听成昆道:“小施主千万别上了他们的当。你点我穴道,固然不打紧,但他们内力一复,立时便来杀我,你又如何阻止得了?”
周颠骂道:“放你妈的狗臭屁!我们说过不伤你,自然不伤你,明教五散人说过的话,几时不算数了?”
张无忌心想杨逍和五散人都非出尔反尔之辈,只有韦一笑一人可虑,便问:“韦前辈,你说如何?”
韦一笑颤声道:“我也暂不伤他便是,下次见面,大家再拚……再拚你死我……我活。”
他说到“你死我活”这四字时,声音已微弱异常,上气不接下气。张无忌道:“这便是了,光明使者、青翼蝠王、五散人七位,个个是当世的英雄豪杰,岂能自毁诺言,失信於人?圆真大师,晚辈可要得罪了。”
张无忌身在袋中,每一步只能迈前尺许,但十余步后,终於到了成昆面前。这样一只大布袋慢慢向前移动,本来甚是滑稽古怪,但此刻各人生死系於一线,谁也笑不出来。
张无忌听着成昆的呼吸,待得离他二尺,便即停步,说道:“圆真大师,晚辈是为了周全双方,你别见怪。”说着缓缓提起手来。
成昆苦笑道:“此刻我全身动弹不得,只有任你小辈胡作非为。”
自从蝶谷医仙胡青牛一死,张无忌辨认穴道之技已是当世无匹,他与成昆之间虽然隔看一只布袋,但伸指出去便是点向玉堂穴,竟无厘毫之差。
那玉堂穴是在人身胸口,位於紫宫穴下一寸六分,膻中穴上一寸六分,属於任脉。
这穴道并非致命的大穴,但位当气脉必经的通道,若是一加阻塞,全身真气立受干挠。
猛听得杨逍、冷谦、说不得齐叫道:“啊哟!快缩手!”
张无忌只觉右手食指一震,一股冷气从手尖上直传过来,有如闪电一般,登时全身皆冷。只听得周颠、铁冠道人等一齐破口大骂:“臭贼秃,胆敢如此使奸!”
张无忌全身簌簌发抖,心里已然明白,那成昆虽然脚步不能移动,但勉力提起手指,放在自己玉堂穴之前。
张无忌苦在隔着布袋,瞧不见他竟会使出这一招,一指点去,两根指尖相碰,成昆的幻阴指力已隔着布袋,传到张无忌体内。
这一下,成昆将全身残存的内力尽数逼出在手指之上,双指一触之后,他全身瘫痪,脸色青白,便如僵屍。
厅堂上本来有八人受伤后不能移动,这么一来,又多了一个张无忌。
周颠最是暴躁,虽然说话上气不接下气,还是硬要破口大骂少林贼秃奸诈无耻,杨逍等人却想,这倒也怪“圆真”不得,敌人要点他穴道,他伸手自卫,原无甚么不当。
成昆一时之间疲累欲死,心中却自暗喜,心想这小子年纪不大,能有多少功力,中了幻阴指后,料他不到半日便即身死,自己散了的真气当可在一个时辰后慢慢凝聚,仍是任由自己为所欲为的局面。
厅堂之上,又回复了寂静无声,过了大半个时辰,四枝蜡烛逐一熄灭,厅中漆黑一片。
赵秋听着成昆的呼吸由断断续续而渐趋均匀,由粗重而逐步漫长,知他体内真气正自凝聚。
但杨逍以及五散人却依旧呼吸沉重,韦一笑略微好一些,可惜,赵秋渡给他的九阴九阳真气,时间却是极短,更何况,他伤势之重,还在成昆之上。
由此可见,成昆率先恢复的可能性,还在众人之上。
冷谦、周颠等人索性瞑目待死,倒也爽快,说不得和彭莹玉两人却甚是放心不下。
五散人中,说不得和彭莹玉都是出家的和尚,但偏偏这两人最具雄心,最关心世人疾苦,立志要大大做一番事业。
这时局势已定,最后终於是非丧生在“圆真”的手下不可,各人生平壮志,尽付流水。
说不得凄然道:“彭和尚,咱们处心积虑只想赶走蒙古鞑子,哪知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唉,想是天下千千万万的百姓劫难未尽,还有得苦头吃呢。”
此时,赵秋已屏息静气,双耳微动,探听干坤一气袋中,张无忌的动静。
只听见,张无忌守住丹田的一股热气,和幻阴指的寒气相抗。
只听彭莹玉道:“说不得,我早就说过,单凭咱们明教之力,蒙…古鞑子是赶不了的,总须联络普天下的英雄豪杰,一齐动手,才能成事。你师兄棒胡,我师弟周子旺,当年造反起事,这等轰轰烈烈的声势,到后来仍然一败涂地,还不是为了没有外援么?”
周颠大声道:“死到临头,你们两个贼秃还在争不清楚,一个说要以明教为主,一个说要联络正大门派。依我周颠来看,都是废话!都是放屁,咱们明教自己四分五裂,六神无主,还主他妈个屁!彭和尚要联络正大门派,更是放屁之至,屁中之尤,六大门派正在围剿咱们,咱们还跟他联络个屁?”
铁冠道人插口道:“倘若阳教主在世,咱们将六大门派打得服服帖帖,何愁他们不听本教号令。”
周颠哈哈大笑,说道:“牛鼻子杂毛放的牛屁更是臭不可当,阳教主倘若在世,自然一切好办,这个谁不知道?要你多说……啊哟……啊哟……”他张口一笑,气息散涣,幻阴指寒气直透到心肺之间,忍不住叫了出来。
冷谦道:“住嘴!”他这两个字一出口,各人一齐静了下来。
张无忌道:“说不得大师,贵教宗旨到底是甚么?可能见示否?”
说不得道:“哈,你还没死么?小兄弟,你莫名其妙的为明教送了性命,我们很是过意不去。反正你已没几个时辰好活,本教的秘密就跟你说了,也没干系。冷面先生,你说是么!”
冷谦道:“说!”他本该说“你对他说好了”,六个字却以一个“说”字来包括了。
说不得道:“小兄弟,我明教源於波斯国,唐时传至中土。当时称为祆教。唐皇在各处敕建大云光明寺,为我明教的寺院。我教教义是行善去恶,众生平等,若有金银财物,须当救济贫众,不茹荤酒,崇拜明尊。明尊即是火神,也即是善神。只因历朝贪官污吏欺压我教,教中兄弟不忿,往往起事,自北宋方腊方教主以来,已算不清有多少次了。”
张无忌道:“原来方腊是贵教的教主?”
说不得道:“是啊。南宋建炎年间,有王宗石教主在信州起事,绍兴年间有余五婆教主在衢州起事,理宗绍定年间有张三枪教主在江西、广东一带起事。只因本教素来和朝廷官府作对,朝廷便说我们是‘魔教’,严加禁止。我们为了活命,行事不免隐秘诡怪,以避官府的耳目。正大门派和本教积怨成仇,更是势成水火。当然,本教教众之中,也不免偶有不自检点、为非作歹之徒,仗着武功了得,滥杀无辜者有之,於是本教声誉便如江河之日下了……”
杨逍突然冷冷插口道:“说不得,你是说我么?”
说不得道:“我的名字叫做‘说不得’,凡是说不得之事,我是不说的。各人做事,各人自己明白,这叫做哑子吃馄饨,肚里有数。”
杨逍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这时,赵秋却听到张无忌体内的九阳真气,已将幻阴指力消融。
“九阳真气,至高至强,区区幻阴指力,何能抵挡?我所渡给韦一笑的九阴九阳真气,数量既少,时日又短,韦一笑又受伤在先,所以才落后於韦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