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莹莹正敞马跑得高兴,忽见对面弯道处也跃出十几骑人马来,速度也相当快,眼见双方就要碰到一处,莹莹不得不硬生生拉住马繮,停住脚步,心里却老大不高兴,此时又听得对方一句赞美话也就变了味。
玉颊凝霜,冷冷的望着对方,莹莹也不多话:“好狗不当道,爲何拦人去路?”
“姑娘这话好无理啊,明明是你一人一骑挡在路中央,我们一行十几人无法过去,怎么倒成了我们挡路了呢?”
当面三骑都是中年男子,身着同式长袍,当中一人瘦脸长须,一双鹰目神光倏隐倏现,高鼻薄唇,颇有大家之气;右边一人黑瘦长脸,左颊一道淡淡的伤疤直上眉梢,颧骨高耸,显得杀气森森;左边一人方面大耳,面白无须,一张脸上总带着一丝笑容,说话的就是他,虽然莹莹的话相当刺耳,但他眼力不俗,一眼就瞧出莹莹胯下乌骓乃马中极品,平常市面上都难得一见,能骑者绝非普通富贵人家,所以仍然不愠不火。
“哼,你们一行十几人将本姑娘拦在此处,让本姑娘无法通过,还居然说本姑娘挡住了你们去路,难道人多势众就可以横行霸道吗?”莹莹一窒,但马上就强词夺理倒打一耙。
白面中年人还未搭话,身后两骑已经冲了上来,“三师叔,不必与这等蛮横泼妇费话,想我们讲人话这等人也听不懂。”当先一骑也是妙龄女郎,一张粉脸不知是被冻得还是被莹莹无理的话激怒变得绯红,一双黑钻般的眼睛恰到好处的镶嵌其上,顾盼生波,宝蓝骑装下凹凸起伏的身躯却被白色披风衣遮得严严实实。
身后一骑也紧随其后,却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的青年,一脸精悍沈稳之色,浓眉下一双鹫眼,与当中老者颇有相似之处。
“妹子,不得无理,听师叔他们吩咐。”青年催马上前止住年青女郎的准备的过火举动,双眼神光湛然,看得莹莹也一凛。
“这位姑娘,我看我们还是相安无事,各行其道好不好?”白面中年人涵养相当好,虽然莹莹出言不逊,但依然和顔悦色。
管莹莹虽然刁蛮,但还是颇知尺寸,这事本来自己也有不对,更何况对方曲意忍让,也就不爲己甚,反倒是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轻轻一圈马繮,将马带过一旁,“你们人多,还是你们先过吧。”语气已大爲缓和。
“哼!骂了人就这样算了?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当先几人尚未发话,宝蓝骑装少女却一口接上。
莹莹一听顿时变了顔色:“那你们想怎么样?莫非还不让本姑娘过去不成?!”本来被扰了兴致的莹莹就一肚子的不爽,这时被对方一刺,更是火冒三丈。
“姑娘言重了,好了,明霞,不要太过分,出门在外,不要惹事。姑娘,我看还是你先走吧。”白面男子微微蹙眉,略带责备口气批评了少女,然后展眉对莹莹道。
“三师叔,这哪是我们在惹事呢?分明是有人欺侮到我们巴山顾家头上来了嘛。不行,她必须道歉才行!”少女嘟起嘴巴不服气的说道。
巴山顾家?莹莹尚未来得及反应过来,身后百米开外的官道上,蹄声雷动,当先一骑正是无锋,落后几十米还有二三十骑紧紧跟上,卷起漫天风雪。
无锋也老远就看见莹莹和一大堆人堵在官道中间,似在争论什么,他原本一直跟在她后面,后来看莹莹越跑越来劲,担心自己越跟得紧她越跑得快,於是便放慢了速度,等后面近卫队也跟上来,这才又加快了速度,这一会儿,莹莹早跑得没影了。
不过瞻仰眨眼工夫,无锋便催马来到了近前。
“什么事?”见对面几人皆气度不凡,无锋皱了皱额头,知道肯定又是管莹莹惹的事,便低声问道。
“锋哥,这伙人拦住我们去路,不让我通过,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管莹莹见爱郎到来,更是趾高气扬。
“是吗?”无锋狐疑的望了她一眼,然后将目光望向对方几人,打量了一下对方,见当先四人皆渊停岳屹,显然不是常人,尤其是当中老者更是自带一股威势,一看便知道是这几人当中的爲首者,旁边那个少女更是娇靥如花,望之令人心醉,只是粉面带寒,大概正在气头上,看上去别有一股风情。
就在无锋打量对面几人的时候,对方也在仔细观察他。中间老者尤擅观人之术,这一仔细察看,顿觉来人气势非同寻常,虽穿着普通,但举手投足自带大家之气,尤其是那双眼睛岁短短的一扫,却似要洞穿自己的肺腑一般,眉宇间颇有一分自己从未见过的霸气。
无锋催马上前,在马上略一作揖,他看出对方几人皆身怀不俗武功,是江湖中的有名人士,不想多与对方纠缠,“各位兄台,小妹少不更事,如有得罪的地方,请各位多多包涵。”
“小哥不必多礼,其实我们没有什么,不过是个小误会,出门在外,大家都放开一点就好了。”白面男子也赶紧回礼,微笑着策马让出一条路来。
“顾家?巴山顾家?你们是关西巴山府顾家的人?”在一旁的管莹莹一直觉得顾家这两个字有些耳熟,这时突然叫了起来。
“怎么?顾家又碍你什么事了?”对面的少女本来就压着一肚子火,听得管莹莹这一问,顿时又发作起来。
管莹莹怒目瞪了对方一眼,没有搭理对方,“家父曾经提起过他有一位知交好友也是顾家之人,只是我从未见过,那位伯父也有快十年没来过我家了。”
“哦?不知姑娘令尊大人尊姓大名?”白面男子双目一亮,赶忙问道。
“家父河朔管一鸣。”
“哦?你是管贤弟的千金?”中间一直保持沈默的鹰目老者面带惊讶的开腔了。
“您是``````?”管莹莹有些疑惑的问道。
“老夫巴山顾云中。”老者颇有些傲色的回答道,“想当初,老夫与你父亲游荡江湖的时候,恐怕还没有你吧,哈哈!”老者的眼中闪过一丝回忆逝去岁月的怅然之色。
“您就是顾云中顾伯父?那``````方才侄女多有冒犯,请顾伯父多多原谅。”在长辈面前莹莹不敢失礼,连忙翻身下马行礼。
“哈哈,不知者不怪嘛,侄女十年不见已经出落得如此人才,不知哪家儿郎有幸能成爲管贤弟的佳婿?”老者人老成精,一眼就看出莹莹早已非处子之身,但却有梳着唐族未婚少女的头式,看来与身边这个气宇轩昂的青年男子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便不动声色的说道。
第三节 结交
莹莹脸上闪过一丝羞意,不过她本就是北地女儿,再加之母亲又是西大陆爱琴王国人氏,所以生性向来豪爽大方,窍手一指旁边的无锋道:“这位就是我的好友``````”话音未落,早已下马在一旁的无锋立即接上话:“在下李风,帝都人,现在西北庆阳居住。”
鹰目老者双眼紧紧盯住无锋,嘴角泛起少有的笑容,“那老夫就托大叫你一声李贤侄吧。”
他也翻身下马,其余几人见老者下了马也紧跟着脱镫下马,这时,无锋身后的二十多骑也早已下马肃立在无锋身后。
白面男子的目光早已落在了无锋身后的近卫身上,他也看出无锋身怀不弱的武功,但并不感到诧异,这年头兵荒马乱,各地社会治安状况不佳,富贵人家子弟敢在外面跑那都多少练过几天,但无锋身后这二十多骑士却令他颇感不安。
这二十多人纵马狂奔而来,到了地头,爲首一人浓眉方脸,一看就知道武功不凡,更让他感到惊讶的是这二十多骑的骑术皆不一般,齐刷刷的停在距离自己这一群人十米处,爲首者一个手势边整齐的下马,那如同一个人的动作除非军旅中其他江湖门派是绝对训练不出来的,即使这骑术也非一般江湖门派所能练得出。
更加之这二十多人随之带来的如山气势更让白面男子感到无锋身份的非同小可,他脑子中在急速的思索,这西北地区有那家豪门望族能够有如此威势,居然能让军队众人爲其充当保镖?他的思想还停留在无锋有可能是西北某个大家子弟的定性中,如果是地方官员自然不会便衣出行,沿途也会有官员陪同,如果是军队将领,那怎么又会随行有家眷。
“李贤侄,你既然与管家关系不浅,也就不是外人,来,我给你介绍介绍。”鹰目老者热络的拉起无锋的手,将身边几人介绍给他认识。
黑脸伤疤男子是他的四师弟云泰,在江湖中有“孤鹫”之称,一手混元鹰爪功以达炉火纯青的地步,与帝国东海郡淮阳府的鹰扬门门主并称“东西双鹰”;而白面男子是他的三师弟燕青,一身轻功剑法出类拔萃,但在江湖中更以智谋策划过人着称,人称“一剑横江”。
三十岁左右的精干青年是他的长子顾登云,一身功夫深得他的真传,顾家的“裂云剑法”已颇具火侯;至於那个妙龄少女自然就是他的么女顾明霞,出道两年已博得“火凤”的名头,更兼生得如花似玉,引得无数武林世家子弟追捧。
无锋心中暗暗叫苦不叠,表面却还得装出一副诚恳的模样,逐一见礼。
“顾伯父,你们一行这是上哪儿去啊?”管莹莹见大家气氛都松了一些,便随口问道。
“哦,伯父这一行是从陇东府城出来,准备返回巴山老家,怎么,都快年关了,你们这是上哪儿啊?”鹰目老者笑容可掬,热情的问道。
“侄女这是从西北回河间家中,他是回帝都办事。”管莹莹见无锋不愿意暴露真实身份,也就含糊一言带过。
“都快临近正午了,不如大家一起就在这附近打个间歇息歇息再走吧。”白面男子突然插口道。
众人都一楞,尤其是鹰目老者,但他知道自己这位师弟素来精明,门中无人能及,他这样提议,其中必有道理,便也展顔笑道:“是啊,管贤弟我也好久没有见到了,今天能见侄女,这陇东虽不是巴山,但也算关西,伯父作个东,也算尽个主人心意吧。”
无锋和莹莹也一怔,本以爲聊两句就分道扬镳,没想到这老者如此热情,莹莹连忙推辞道:“伯父太客气了,这都出门在外,侄女看还是``````”
话语未说完,老者已故作不高兴状:“侄女莫非看不起伯父?”
见老者已经脸色不好,莹莹只得求助的望着身边的无锋,无锋本不想应承,但一想管家的六合门也算是江湖中有名有姓的门派,如果失了礼数,也会带来不好的影响,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
白面男子连忙接上话:“这前边就有一个镇子,听说镇上有一家叫迎客居的酒楼在陇东颇有名气,以山珍野味着称,方才我们就曾经过,此时正好前去品尝品尝。”
众人便纷纷掉转马头,重新望来时路驰去,白面男子和鹰目老者更是一马当先在前面引路。
“老三,你又在打什么主意?”奔出一段路程,见身边已没有外人,鹰目老者紧皱着眉头问道。
“大师兄,我看那个叫李风的小子不简单。先不说他一身功夫看不出深浅,就是后来来的那一群人个个身手都不弱,当中的爲首那个家伙更是不凡,我看功夫不在登云师侄之下。还有这伙人行动如一根本毋须命令,江湖门派是找不出这样的弟子的,我怀疑他们都是来自帝国军队中的高手。”白面男子面色冷静的分析道。
“那既然他们是来自军方,我们就更没有必要与他们攀什么交情了,免得惹上什么麻烦不好收拾。”黑瘦男子也就是老四云泰插言了。
“不然,”白面男子缓缓摇头,“我早就听说管一鸣的六合门这两年势力扩展得相当快,想前两年他六合门在河朔郡被当地郡府压得喘不过气来,比起咱们顾家今天在巴山的情势还不如,若不是河间城守方成松一力维护,恐怕他六合门早就沦爲三流门派了,就是烟消瓦解也说不清。可这两年,管一鸣像是交了鸿运,不但在河间紮稳了根基,而且居然一跃跳出河朔范围,跑到西北发展,据说现在在西北的势力已经大到与雪山派、天山派成鼎足之势,要知道雪山、天山两派可是在西北有着百年历史的大派,六合门能在短短两三年间闯出如此大的声势,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奥妙。”
“老三,你的意思是``````”鹰目老者目光一凝,脸色也郑重起来。
“他六合门能够在西北大张旗鼓的扩张势力,肯定背后有当地官府势力在撑腰,否则,天山、雪山两派焉能坐视其六合门的坐大?”白面男子语气相当肯定。
“老三,这其中情况我也曾了解过,三年前,现今的西北军政节度使李无锋大人在庆阳大败罗卑人,两年后再次大破罗卑人铁骑,彻底将罗卑人的势力逐出了西北,在这其间李无锋大人又动用军队大肆剿匪,将西北几府的所有势力扫荡一空,当时西北几乎成了一片空白,即使天山、雪山两派当时在那里也根本没有什么势力和影响,都是后来才逐步进入的,六合门也是趁当时空虚的时机才立足庆阳开始发展的。”鹰目老者有些遗憾,如果当是自己能够了解这个情况及时插手,也许也能在西北占住一支脚。
“大师兄,您的话虽有道理,但您想一想,六合门当时从未在西北发展过,凭什么能在西北立住脚?说雪山、天山两派在西北发展还有些理由,可六合门并非本土门派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这后面必然有强有力人物的支援,至於这个强力人物究竟是谁,我们现在也不清楚,不过我估计肯定是西北军方中的重要人物。”白面男子语气越发深沈。
“何以见得?”黑瘦男子忍不住问道。
“据我所知,这两年六合门有不少得意弟子都已经加入了西北军队,听说都混得不错,有个别已经爬到相当职位上了。”白面男子在顾家中主管情报和策划,所以消息相当灵通。
鹰目老者没有搭腔,显然是早就了解到这个情况了,眼睛中却闪过一丝嫉妒的神色,长叹了一声,“老管可真会抓住时机,也不知道攀上了那处高枝?”
“这一点一直没有了解到,据说他们门中的高级弟子也没什么人知道其中原委,看来只有他们门中长老位置一级的人才知道了其中奥妙了。”白面男子脸上流露出一丝失落,旋又振奋精神道:“不过,现在倒有个机会,我观察这个李风与管家丫头关系非浅,而且这个姓李的小子又有众多军队高手护送,我看管家攀上的高枝莫非与这小子有关联?”
“可这小子年纪轻轻,能有多大造化?”黑瘦男子不以爲然,但马上有转念道:“莫不是这家伙的长辈``````”
“很有可能,我们一会儿可以好好盘盘他的底就知道了。”白面男子点点头道。
“唉,时不予我,想老管居然能在两三年内在西北造出如此声势,老夫颇感汗顔啊。只可惜我顾家一门子弟却被压在巴山府里擡不起头,这怎么不让老夫触景生情呢。”鹰目老者颇有感触的叹息道。
“大师兄,您也不必过分神伤,也是谢无雍这个家伙目光如豆,胆小如鼠,不去注意那些意图不轨之人,反而将我们这些名门正派视若猛虎,他也不想一想,咱们这些人都是有家有室有根有底的人,难道还会去干什么违法乱纪之事?若是换一个城守,我们顾家势必能重振雄风,恢复到极盛时期的景况。”白面男子见自己的大师兄有些意志消沈,连忙安慰鼓励道。
话说之间,众人已经来到一座不小的集镇外。
就在巴山顾家就无锋的来历探究不休的时候,无锋也放慢了马蹄,有意与前行的顾家众人拉开距离。
“锋哥,你爲什么要用化名呢?”管莹莹不解的问自己的爱郎,她知道自己爱郎心思慎密,不不暴露真实身份必有其道理。
“嗯,没有什么必要,这些江湖门派,人员成分复杂,结交过多并无多大益处。”无锋淡淡的回答。
“可顾家也算帝国武林中的名门正派,在江湖上声誉颇高,从未听说过有什么不法之事,否则我爹也不会与他们结交啊。”管莹莹不服气的辩解道。